“我们安东城的官学设有学正一名,也就是大人您,此外就是我与另外一位训导,前几天他生了病,如今还在家中养着,应该还得等两天才来”
“此外,纳入朝廷编制的廪膳生有三十人,除此还有增广生,附学生六十人……”
附学生是初进学者或额外增加的名额,通常是候补生员,候补廪膳生或增广生出现空缺时的递补机会。
增广生地位虽高于附学生,但两者都一样没有朝廷的膳食补助。
他们候补并递补的是廪膳生的空缺。
江停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地点头。
她对大周的官职体系有所了解,但这种基层的详细情况,她并没有了解得那么清楚。
“学正这边请,这边就是您处理政务的地方……”
到达办公地点,江停转了一圈,还算宽敞,就是有些冷清。
“你先去忙吧,我先看看官学的详细情况。”
江停首先看的就是学生的详细情况,不出意外的绝大多数都是官宦富家子弟。
稍微看了下,江停额外注意了几个家世突出的人,至于学问方面却没有仔细看。
官宦富家子弟想象造假做面子工程有多容易,她又不是不清楚,与其看这个,她更想自己去了解。
看完学员的,就是授课老师的情况,上一任学正在抵抗蛮夷逃跑时死在了半路,这没什么好说的。
授课老师主要是学正,以及两位训导,此外,还会定期邀请一些当地的贤达名流来授课。
江停这一耽误就耽误到了下午,此刻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官学内热闹不已。
正走着,余光却瞥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江停顿了下,自然的改变了方向凑了过去。
她的样貌年轻,混在里面没有一点突兀,刚凑近,江停便听到一声催促。
“快,快把家伙事儿拿出来!”
“急啥,我这就来。”
对面体型壮实的一名学员一边应着,一边从衣袖里掏出个小巧精致的竹筒,轻轻晃了晃,里面传出蛐蛐急切的鸣叫。
江停沉默了下,她好像猜到是什么了……
其余人也是赶忙围拢过来,一脸激动地看着中间空地。
“看我家‘将军’,横扫千军!”
小个子的学员从竹筒中倒出一只蛐蛐,那蛐蛐身体黑亮,两根触角威风凛凛,倒真像扛着大旗的将军。
“哼,还不一定呢!”
壮实的学员也不甘示弱,倒出一只一只体型健硕的蛐蛐,那蛐蛐刚落地就振翅高鸣,似乎在宣战。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将军”先发制人,后腿猛地一蹬,向前扑去,锋利的口器直逼对方。
壮实的蛐蛐也不示弱,侧身一闪,随即扭转身躯,躲过了这一击。
“咬它!快咬!”
不少学员涨红了脸,攥紧拳头,身体前倾,恨不得亲自上阵指挥。
“左边,左边啊!”
江停虽不至于跟着大吼大叫,在气氛的带动下,也难免来了兴趣。
就在两只蛐蛐斗得难解难分之际,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好,黄训导来了!”
不知谁低喊一声,众人瞬间惊慌失措。
小个子的学员手忙脚乱地去抓蛐蛐,却不小心撞翻了斗蛐罐,蛐蛐趁机逃窜。
壮实的学员被吓得脸色苍白,慌乱中将竹筒踢到了桌子底下。
一时间,鸡飞狗跳,众人赶忙整理衣衫,正襟危坐。
但他们忘了一件事,这会儿是吃饭时间,大家都在吃饭,他们没事在这站着,不活生生的靶子吗?
“你们,你们!”
黄文信气冲冲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幸灾乐祸的学员。
不用他动手,就有学员把地上的证据捡起来放到了他手上。
“先生,您瞧!”
黄文信气的脸色通红,“你们,你们,这是哪儿!你们居然,居然……”
他气的差点一口气倒过来,吓得几个学员们都哆嗦了起来。
“先生,我们,我们错了,您别气……”
黄文信缓了好久才将激动的情绪压下去,脸上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气愤。
“你们知不知道新学正今天来了,你们还去吃,你们知不知道新学正是什么身份,那是迟早要回京的人物,那是可以和太子殿下说上话的人物,她若是看到了你们如此,回头禀报了上去,你们让天子如何看我安东学子?”
他苦口婆心地说着,恨不得一个两个大嘴巴子。
“先生,那学正身份如此珍贵,哪儿会来我们这儿?我大父说了,那就是来镀金的,根本不会管我们”
黄文信吓得脸色一白,一脚就踹了过去。
“这话是你能说的?你大父那榆木脑袋除了上阵杀敌有点用,那是狗屁不懂!你怎么能听他说!”
黄文信看了一眼周围,见没有江停身影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
“这话以后万万不可说了,那学正是有本事的人物,可不是我们能够非议的,行了,全散了吧,这段时间你们老实点……”
学员们应了一声,纷纷与黄文信告辞离开。
躲在最后的江停尴尬不已。
她这走也不是……
不走,不走好像更尴尬……
她努力装作正常人,想跟着人群溜走,结果一人却拉住她。
“你这人,面孔怎地如此新?我好像没见过你”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就连准备离开的黄文信都看了过来,
不看不要紧,一眼,黄文信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花,直接往后栽去。
“先生!”
“摁人中!摁人中!”
黄文信翻着白眼醒了过来,看到尴尬又担心的江停差点又晕过去。
他苦着一张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学正,你,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来多久了?”
他还是不死心,万一,万一江停是刚刚才来呢。
他的话让所有学员都是一僵,正主原来一直都在他们旁边,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吓人的。
江停还没有回答呢,人群中就有一个人不可置信看着黄文信喃喃道:
“先生,这这学正啊?她,她一直都在……”
江停:“……”
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她本来想装一下,说自己刚刚来,免得更加尴尬,这孩子倒好,她装都没法装了。
“其实……”她刚说两个字,人群中又响起惊呼声。
“轰”
那位斗蛐蛐的壮士学员晕了过去,由于体型高大,身边人一时间都没扶住他。
“崔碑,崔碑,你没事吧……”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人群,江停默默在心中叹口气。
脑壳痛啊,早知道,她就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