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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骥蹙着眉头略有些无奈,瞪了她一眼提醒道:“慧心,平妻已经是为父能给你争取的最好结果,若是谈不拢或许连这个身份也没有。俞氏大权在握并非一般的村妇,这些年在军中和民间威望颇高,你若嫁进去不可贸然与之相争,切记要沉下心来徐徐图之!”

他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让家里宠得有些骄纵任性。

俞氏再如何低贱也不会是个蠢笨的妇孺,否则这些年也不可能管得宋曦服服帖帖。

哪个位高权重的男子没有三妻四妾?那位俞氏的心计手段不容小觑!

慧心虽然出身高贵、知书达理,想要压下俞氏也得付出不少努力和筹谋。

梁慧心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一个乡野村妇能有多少见识和手段?

父亲也太过杞人忧天,来了京城就变得畏首畏尾。

“爹,您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女儿还能比不过俞氏那个贱妇?宋家主母的位子我势在必得,您就等着喝岳父茶便是!”

她可是名满安东的第一美人,尚未及笄就引得无数高门子弟前来求娶。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侯府出身的宋曦最有共同话题。

俞氏不过一介铜臭商贾,满身的泥巴土气都还没洗净,若非有救命之恩和银钱傍身,哪个男人会高看她一眼?

梁骥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宠溺的语气中暗含着几分警告。

“你啊!有自信固然很好,但也不能大意轻敌了!梁家的未来如何全看这一遭,你可不许任性胡来、打乱原本的计划!”

梁慧心察觉到父亲有些不悦,连忙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嘛好嘛,女儿听您的就是了!明面上肯定将那俞氏敬着远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挑出错儿来。”

至于私底下么……那就各凭本事争宠呗!

谁家的后院妻妾真的能和平共处?父亲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梁骥见状略微放心下来,继续与女儿讨论应对宋氏夫妻的办法。

父女俩在行馆房间内放肆密谋,丝毫未察屋顶上藏着一名黑衣窃听者。

尽管房间周围有梁家卫兵严密把守,他们的武功能力还是不及宋家的精锐暗卫。

父女俩的言行计划都被暗卫详细记下,没过多久就会呈送到宋曦夫妻的桌案之上。

什么联姻争权不过是大梦一场,自以为是的猎人才是真正被狩猎的目标。

……

七月十五,中元节。

京城举办了一场隆重而盛大的水陆法会。

皇觉寺的主持带领千名僧徒诵经祈福,为这些年阵亡沙场的宋家将士超度祭奠。

法会的主要目的在于追悼枉死的宋家至亲,向全天下昭告定北侯府的冤屈和崛起。

宋曦和俞雅岚带着长子一起参加仪式,京中的所有臣属、宋氏麾下的重臣大将,以及宋父生前的至交好友悉数到场。

法会的规模远超历年的皇家祭祀,俞雅岚还特意命人在辖内各地给穷困百姓施粥赠药。

许多百姓都受过宋家的救济或帮助,纷纷自发出门到附近的庙宇上香祈福。

京中的留守民众也到法会附近围观情况,本意只是想凑个热闹,到了现场却被肃穆沉重的气氛所感染,随后主动上香烧纸尽一份心意,感谢历代宋氏儿郎为戍边抗敌付出的血汗和努力。

这是宋曦一家三口首次在京城公开亮相,不少低品阶的官员也是第一次见到主母和小公子。

传闻中出身乡野的俞氏竟然艳冠群芳,通身的气派和威势不输于皇族贵胄。

谈吐举止颇有章法和气度,便是一众文臣武将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轻狂。

难怪能让宋元帅痴心相待、独守一人,有了这般出众的贤妻和长子,哪个男人还能生出别的花花肠子?

据说俞氏还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为人丁单薄的宋家壮大了血脉香火。

手里经营的产业皆能日进斗金,北方的经济和农事如今就掌控在她手里。

个别蠢蠢欲动的官员都不禁歇了心思,不得不放弃将女儿送给主君做妾的想法。

一般的女子恐怕无法打动宋曦这块铁板,否则主君的后院也不会如此清冷干净。

听说宋大元帅有自断桃花的倾向,他们还是不要赌上前程做那些不讨喜的事情。

祭坛下的众人心思各异,偶尔也会交头接耳地议论几句。

坐在宾客席内的梁骥父女也听到不少消息,两人都面色难看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在行馆内等了好几日的时间,宋曦却并未如设想的那般登门造访。

原本的自信从容都被对方消磨殆尽,来到法会现场又发觉自己完全不受重视!

这场法会的席位布置泾渭分明,宋氏的臣属和宾客分坐在不同的区域。

他们梁家还没有正式归入宋曦的麾下,此次就被分配到宾客席的一方,梁骥对此非常不满,坐下来之后更是感觉老脸都丢光!

凭什么程飞虎那小子能坐到臣属区的位置?!甚至距离主位的宋曦夫妻这般靠近!

他与宋昊苍可是出生入死的故交好友,宋曦这般行事实在太没有良心!

“果真是个叛逆反骨的狼崽子,没了爹娘教养就是不懂规矩!对待亲父故交都如此轻忽怠慢,捧着个乡野村妇当成无上至宝,真真是目中无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梁骥咬牙切齿地抱怨了几句,声音却低如蚊蝇几不可闻。

狂放的面容上阴沉如水,一双黑眸中暗藏着怒火与憎恶。

梁慧心看着高坐主位的俊朗男子,内心悸动不止又有些不甘失落。

如此儿郎本该与她天造地设,此时却满眼深情地照顾着另一个女人!

听着周围宾客对那两人称颂不已,话里话外都是赞叹他们如何般配幸福。

梁慧心只觉得妒火中烧、心痛难当,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拆散他们!

“爹,咱们就这么傻傻地坐到法会结束吗?联姻的事到底还算不算数?”

她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实在没办法忍受这样的憋屈!

一个放荡贱妇都能这般风光耀眼,高贵如她却只能窝囊地退避。

若是在安东谁敢这么下她的面子?今日的屈辱她定会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