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咸平俞宅。
在定北侯府被皇帝抄家灭族的第三日早晨,俞氏姐弟便收到了来自京城的紧急密信。
沐阳用灵鸽送来了甘州失守和宋家遭难的消息,同时还提到了宋曦即将前往西北救父的打算。
突发的变故令姐弟俩惊怒不已,腐败的朝廷更让她们心寒失望,元丰帝连戍边大将都痛下杀手,大周皇朝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俞雅岚一想起无辜惨死的宋家妇孺,整个人就难过得泣不成声,懊悔和痛苦煎熬着内心,恨不能掀翻皇廷为她们报仇雪恨!
若是她离京之时带上了两位长辈,那她们今天肯定还能好好地活着吧?
自以为做好了一切的安排,谁知还是低估了皇室的无耻!
定北侯府如今家破人亡,她们也不可能继续留守咸平。
姐弟俩商量了一番,决定整顿家业、到西北支援宋曦,无论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狂风暴雨,她们都要与宋家同生死、共进退!
决定前往西北之后,两人立刻约见了县令李谦,不但将京城的现状悉数告知,甚至还说明了她们马上要离开的事。
咸平距离京城大概有半个月的路程,因此本地官府都还没收到相关的消息。
猛然得知宋家被灭族,李谦也被打击得震惊失语,凝重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呆滞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抹了把脸掩下眸中的泪意,郑重地向俞氏姐弟承诺道:“你们只管放心地去西北救人,俞家的产业和房屋我都会帮你们守好,宋家的祖宅我也会尽力保全,任何人若敢巧取豪夺,我必拼尽全力将其阻挡在外!宋兄和宋伯父就拜托你们了,请二位一定要将他们平安救回!”
李谦躬身作揖给姐弟俩行了个大礼,言辞恳切难掩焦急的情绪。
他作为管理地方的父母官,无法擅离职守随二人共赴西北,自身又没有什么武功特技,硬要同行只会拖累队伍。
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任何支持他都不吝付出,咸平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会竭尽本领守好这最后的栖身之地。
俞鸿煊连忙扶起李谦,佯装责怪地说道:“李兄这话可就外道了!宋曦是我姐的未婚夫婿,我们当然会不遗余力地救援宋家!你就在咸平安心待着,形势稳定之后咱们再想法子联络。”
李谦也想起了宋俞两家的结亲关系,脸上不由得有些讪讪。
“一时急糊涂了,见谅见谅!”
俞鸿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地上一个早已备好的大木箱子,面色严肃地嘱咐道:“这里头是为你准备的各类丹药,治伤的、解毒的、疗病的应有尽有,还有对敌的毒药和三个特殊的护身符,切记要谨慎收好、贴身携带,小心京城的势力潜入咸平。”
李谦心里十分感动,没想到俞家姐弟还为他准备了这么多保命的东西。
三人继续密谈了一会儿,将剩余的杂事都沟通清楚之后,李谦便带着药箱悄悄返回了家中。
短暂的白昼在忙碌中迅速流逝,月色随着黑夜爬上了屋檐。
俞家的商铺陆续歇业闭门,店内的仆从们也纷纷汇聚到正院,众人身上都背着远行的包袱,忐忑不安地等待主人的安排。
当初收容的几名小乞丐也在其中,如今他们都换了副面貌,俞雅岚不仅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甚至还将孩子们送到学堂读书识字。
这些乞儿都对俞家感激不已,立誓要成为姐弟俩的下属忠仆,得知俞氏姐弟马上要奔赴西北,他们也自愿追随左右。
俞雅岚还真没办法带着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所幸虎啸山的秘密营地已经建设了大半,便让寒山和落舟先护送他们到山中避难,待到救回了宋氏父子,再想办法和众人相聚,一起谋划今后的发展。
至于俞家田地的耕农长工,俞雅岚已经给了他们充足的安家费用,并劝说他们立刻返回原籍,不要留在咸平以免遭恶人暗算。
长工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依言收拾行装,离开咸平前还让俞雅岚不要客气,遇到任何困难一定要向他们求援。
俞雅岚自然连连答应,半点都没小觑过这些退役的士兵。
她们日后将会需要很多人手,这些长工也会有受召再聚的一日。
夜半寅时之前,寒山与落舟将仆从和孩子们都平安地送到了虎啸营地,并给他们留下了充足的生活物资。
安顿好所有人之后,俞雅岚将俞家店铺内的商品都收回了空间,随后带着六名傀儡与全部家当,日夜兼程地赶赴西北。
次日清晨,咸平的百姓们都发现了俞家商铺的停业告示,就连仆从和长工也都不见踪影。
众人对此惊疑不已,完全不知道俞家发生了什么变故,一些善心的百姓还跑到县衙询问,十分担忧姐弟俩的安危。
被人问及俞家的事,李谦只是佯装惊讶地回答不知情,为了演得更像一些,他还带着衙役专门到俞家的宅院和商铺周围调查了一遍,最后摇头叹气地返回县衙,向百姓们表示自己也毫无头绪。
为了今日能顺利蒙混过关,他昨夜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欺骗做戏从来不是他的强项,可从今往后却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
李谦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内心默默祈祷着宋家父子和俞氏姐弟都能平安归来。
早春的朝阳散发着微微的暖意,未来的道路却是一片迷茫。
家族的兴衰一如王朝的更替,谁也不知道命运将会走向何方。
……
三日后,定北侯战败受惩、宋家被抄家灭族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咸平,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俞氏姐弟突然离开的缘由。
英武善战的忠烈侯爵,乐善好施的仁义商贾,好人似乎总是难得善果。
不少百姓都为宋俞两家唏嘘遗憾,担忧他们会被朝廷迫害追杀。
随着消息的逐渐传播,一同到来的还有京城几大势力的暗探死士,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准备趁机谋算失去靠山的俞家产业,以及抓住俞氏姐弟用以诱捕宋曦。
可惜他们来得太晚,此时的俞氏姐弟早已奔赴西北,唯余几座空楼静静地矗立,仿佛在嘲笑阴谋者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