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朱提醒道：“如今宫中又传出俪妃娘娘狐媚惑主的流言，整个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浣碧惊讶，“这流言不是一直都有吗？”
从俪妃娘娘得宠开始说她“狐媚惑主”的流言就传得满宫都是，传得最厉害那一次，敦亲王他们还打着“妖妃误国”“清君侧”的名义谋逆呢。
虽说自从华妃倒台以后，流言已渐渐平息，可是俪妃盛宠也不是没人再议论过她是会狐媚妖术迷惑皇上。
毕竟俪妃要家世没家世，美貌在宫中也不算出挑，可偏偏就最得皇上喜欢，入宫三年不到马上就要成贵妃了。
还有皇上抬举俪妃又是给她抬旗抬高出身，又是提拔她的母族……
这怎么可能不叫人眼红。
连浣碧自个儿当初也跟着说过几句酸话。
毕竟依着她真正的出身作为甄家小姐，她可比一个小小县丞的女儿身份要尊贵得多，还有论样貌她也不比俪妃差。
俪妃都能得宠，若她有机会保不齐比俪妃还要得宠。
不过这些都是她从前的想法，如今她可不这么想了，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是……
“外头乱传，所以你也跟着议论了？！”甄嬛厉声呵斥将浣碧从思绪中惊醒过来。
浣碧回过神来连忙否认道：“奴婢没有。”
“真的没有？”甄嬛目光直直盯着浣碧，眼中满是审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浣碧心头一突，不敢再隐瞒，嗫嚅道：“奴婢岂敢议论娘娘，只有一回和佩儿提过两句……”
“果然是你！”甄嬛被浣碧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心口也因此疼得厉害。
果真是浣碧做的孽！
她再也没脸去见陵容了。
“糊涂，你！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她指着浣碧的手都在发抖。
“小主……”崔槿汐和流朱连忙帮她顺气，“小主当心气坏了身子。”
甄嬛心道：如今这么对不起陵容，还要这身子做什么。
甄嬛又看向浣碧，眼神凌冽，“你当时都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不许隐瞒。”
浣碧彻底慌了神，定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了，不然小主不会动这么大的气。
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会有人追究啊……
浣碧心慌得不行，但还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事回禀给甄嬛，“那日奴婢和佩儿去御膳房取……”
当时她与佩儿从御膳房回来，恰巧撞见俪妃身穿一身浮光锦制的衣裳，流光溢彩华美非凡，衬得俪妃原本清秀的容貌都多了几分美艳。
浮光锦总共有五件，皇上下令全都给了俪妃。
明明有五件浮光锦可她却连一件都没给自家小主。
浣碧当时只觉得枉她和小主还是好姐妹呢，平日里倒是送不少东西来，可真有好东西的时候反而舍不得了。
她心里替小主不平因此和同行的佩儿多说了两句。
说陵容小主定是担心她们小主貌美远胜过她，穿上浮光锦更是将她比进尘埃里，才不送浮光锦给小主。
当时佩儿说论美貌她比陵容小主可美多了，人也生得比她大气，那浮光锦的艳色她可比陵容小主要压得住……
佩儿说的话她喜欢听，一次夸得宠的余氏不及她，一次又说安陵容不及她，把她捧得有些飘飘然了。
因此她说了几句酸话，说陵容小主原是小门小户出身自然不大气……
说到末尾又忍不住感慨一句陵容小主也不算出众皇上怎么那么喜欢她，别她真像宫里传的那样落水以后被妖精附了身，学会了狐媚妖术，所以能迷惑住皇上……
甄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浮光锦？”
皇上将浮光锦都给了陵容这不都是前年的事了吗？
“我让你说的是近来的事。”甄嬛道。
“近来你可有说过陵容的坏话，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说没说过？”
甄嬛想了一下提醒道：“宫中近来传陵容恰如玄宗杨妃，连同那日你念的那句诗也广为流传，以此对比皇上宠爱陵容如同玄宗宠爱杨贵妃。”
浣碧急忙道：“那日奴婢不过是有感而发想到了那首诗才感慨一句，还没念完就已经被小主呵斥住了。”
“当日小主还训诫了奴婢一通，奴婢怎敢忘？”
想到当日的事，浣碧还有些委屈呢。
不过无意之间念了句诗还没念完就被小主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她委屈道：“奴婢就算再蠢笨也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小主都已经训诫过了，奴婢怎么还敢乱说。”
听浣碧这么说，甄嬛基本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浣碧素来缜密，虽难免有得意忘形的时候，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也是有分寸的。
是她关心则乱，太过在意和陵容的情份险些忘了这一点。
不过，甄嬛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真的不是你说的，你真的没在外头提过半句？”
浣碧噗通一下跪下，又道：“奴婢可以向小主保证，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近来奴婢真的不曾说过俪妃娘娘的坏话。”
“不只近来，自从那回小主……奴婢就再也不曾说过俪妃娘娘的坏话，连句酸话也没有，无论人前人后奴婢对俪妃娘娘只有感激之情。”
小主好几回被人算计都多亏了俪妃相助，她怎会不心存感激？
何况俪妃救的不只是她的主子，还是她的长姐。
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就算最开始对俪妃得宠格外眼红，做了些有失分寸的事，可后头她对俪妃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况且她已经心有所属不再对皇上抱有妄想，所以对俪妃连眼红都没有了。
流言不是出自浣碧就好。
眼下甄嬛已经信得差不多了，她长呼出一口气，对小允子道：“去传佩儿进来。”
小允子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很快佩儿被带了进来。
见浣碧跪着，眼前又是一副审问的架势，她也不禁慌了神，担心是自己什么事儿没办好，要被小主发落了。
因此也是噗通地一声就跪下。
虽然浣碧已经“招”过一次了，但甄嬛还是再问佩儿一遍，“你与浣碧可曾在背后议论过俪妃，议论过多少回，都议论了些什么，给本宫一五一十地说。”
佩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小主目光凌厉不容置疑，因此也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给交代了。
与浣碧说的只和她在背后议论过安陵容一次不同，她总共说了三回的事。
其中一回便是浣碧说的浮光锦那回，其余是俪妃在养心殿侍寝时皇上赐了“洞房花烛”，还有一回是在俪妃晋位俪嫔的时候。
每一回浣碧都很眼红俪妃的得宠，尤其俪妃晋封嫔位的时候。
她才承宠不到半年，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答应成了宠冠六宫的俪嫔娘娘，而且俪妃当时还是因为有孕晋封的。
这回不只浣碧，宫里几乎就没有不嫉妒的人，无不再感慨俪妃的好运。
听完佩儿的话，甄嬛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她目光冷冷地扫过浣碧，浣碧心虚连忙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可甄嬛心里却实在是觉得恨铁不成钢。
旁的就不说了，虽说浣碧背后议论陵容的那些话也可恨，可是陵容头回“有孕”究竟为何，浣碧又不是不清楚。
陵容那都是为了她与眉姐姐才决意以身涉险。
“假孕”的事一旦暴露可是欺君罔上诛九族的大罪，事情没到最后一步，谁能确保万无一失？
浣碧不感恩不担心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背后议论陵容。
甄嬛也觉得气血翻涌，险些被浣碧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不过这些等回头再和她算账，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甄嬛又收回目光直盯着佩儿，“就这些？”
佩儿道：“回小主的话就这些，奴婢不敢有所隐瞒。”
甄嬛又问道：“近来浣碧可又说过俪妃半句不是？”
“不论是和你说的，还是和旁人说的，亦或是她无意间随口说的，可有？”
佩儿连连摇头，“没有，近来奴婢从未听过浣碧说过俪妃娘娘半句不是的话。”
甄嬛又扫了浣碧一眼，见她依旧不敢抬头，便淡淡地收回目光。
又吩咐道：“小允子，去把其他人也唤进来。”
等其他人进来，甄嬛又一一询问，又得到了些浣碧从前在背后说陵容坏话的事，但最近她的确没有说过陵容一句不好。
“都下去吧。”甄嬛问完话吩咐道。
这句话话针对的自然不包括崔槿汐流朱他们几个。
其余人出去之后，甄嬛才又微微叹了口气，但依旧没让浣碧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