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皇帝这么说,淳常在一脸“天塌了”的样子,敢怒不敢言,最终又忍不住小声地抱怨了几句。
她这孩子气的样子着实让人升不起防备之心,倒是引得众人发笑。
安陵容也一脸笑盈盈的,像是也被她这模样给逗乐了。
如方淳意这般装乖卖痴博取皇帝关注的手段,落在旁人眼中或许有些过于粗粝。
可是不管怎样,能达成目的就行了。
通过今日的事,这位淳常在是彻底在皇帝的面前留了名,不再似从前那般像个透明人了。
安陵容心道:想来过不了多久,皇帝就该翻她的牌子了。
说来其实也挺可怜的,方淳意总说自己十七了不小了,可皇帝都已经四十又七了,整整比方淳意大了三十岁。
换作有些成婚早的,说不定孙子辈都能有方淳意这么大了。
可她还是要为了争夺这么一个比她父亲岁数还要大的男人的宠爱,费尽心机和手段。
可悲又可怜。
不过,对她的同情只有一瞬,安陵容便收回了那份浅薄的同情。
毕竟方淳意可怜,她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她如今也不过只比她大两岁,不照样要费尽心机和手段来争夺皇帝那几分凉薄的宠爱吗?
更何况她还不似方淳意从前在家中受尽父母亲人的宠爱,还能因此养成天真烂漫的性子。
方淳意自小就拥有的这些东西于她而言,从来都是奢望。
求而不得……
上辈子和这辈子再怎么拼命努力,都永远不可能得到。
突然间,安陵容觉得好累啊。
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但还是下意识地微微垂下眼眸,将自己眼中深深的疲惫掩去。
“怎么了?”虽然她尽力掩饰,但皇帝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
“有些累了。”安陵容轻声道。
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能放松片刻,只能陪着别人一起演戏,当然累了。
“可要先回去休息了?”皇帝关切道。
虽然不知为何宴席才刚开始一会儿,安陵容怎么就觉得累了,当皇帝还是以她的意愿为主,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
安陵容轻轻摇头,“今日乃是臣妾的生辰宴,臣妾怎能提前离席。”
皇帝温声道:“不必勉强,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他还预备着另外的惊喜给安陵容,但万事还是得以她的身子为重,毕竟她还有孕在身,惊喜什么时候送都可以。
安陵容轻笑了一下,柔声道:“不勉强,臣妾还撑得住。难得与姐妹们聚在一处,还是再待会儿吧。”
在养心殿午睡醒来时,她可听到了皇帝和苏培盛的谈话。
在今晚皇帝可还有惊喜等着她呢,虽从他二人的谈话中得知,这份“惊喜”是下午才准备的,约莫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惊喜”。
但好歹是皇帝的一份“心意”,总要瞧过了才行。
何况还能借机刺激一下皇后,给皇后心里添堵。
因此对于这份“惊喜”,安陵容还是期待的。
皇帝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那好,若是撑不住了就同朕说,咱们一起回去。”
说着身体不由朝安陵容凑近。
“臣妾知道了。”安陵容的脸上重新浮起浅淡的笑意,身体也不由朝皇帝再靠拢一些。
因此二人也离得更近了些,他们二人越是亲近,越是衬得旁边的皇后形单影只。
瞧着身旁两人真一副旁若无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皇后的心几乎恨得滴血。
她从未想过皇帝会对除了姐姐之外的女人这般亲近极尽温柔。
若是将安陵容换成甄嬛,她都不至于如此嫉恨。
毕竟她清楚甄嬛能够得宠,不过是因她眉眼生得与她的姐姐纯元皇后有几分相像。
说来,宫中不少人都与姐姐有相似之处,甄嬛的容貌,敬妃的温婉,端妃的琵琶,从前碎玉轩住的那个得宠的芳贵人的鼻子……
这些人就算得宠,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皇上借此来寄托对姐姐的情意罢了。
她虽恨极了姐姐死了还能占据皇上的心,可心里还是安定的,毕竟皇上的心已经全给了姐姐,她得不到,旁人也注定得不到。
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安陵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绝美的容颜,没有出众的才华,也没有各种不俗的技艺。
而且她性子说得好听点儿是柔弱,说得难听点儿是上不得台面。
要不然初次侍寝怎么会得了“完璧归赵”这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待遇?
这是一个同她姐姐纯元截然不同,并无半分相似的女人。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慢慢占据了皇上的心。
或许皇上对她远没有当初对姐姐那般迷恋成痴,全心全意。
可眼下皇上对她的在意已经胜过了后宫所有女人,且不是因为姐姐的缘故……
若安陵容拥有华妃那样的家世,或者从前丽嫔那样的美貌,皇后尚且还能觉得皇上对她这么在意情有可原。
可偏偏她什么都没有,这才是叫皇后觉得最心惊的地方。
不能再这样放任皇上宠爱她下去了。
皇后心想总该有人来取代她的位置了,这一点甄嬛没能做到没关系,还有的是旁人能做到。
“俪妃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吗?”皇后语气关切地问道。
对于皇后的关怀,安陵容还是得应付一下,“多谢娘娘关怀,臣妾无碍。”
皇后道继续关心:“如今正值冬春交接之际,天气时有变化,俪妃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安陵容温声道:“有劳娘娘关心,臣妾省得了。”
对于皇后的关心,安陵容第一反应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因此倦意一扫而空,准备打起精神应付皇后。
皇后又道:“本宫瞧着你眉眼间有些疲惫,可是近来没有休息好?”
安陵容淡笑道:“臣妾近来休息得不错,只是今日略微感觉有些疲累,不妨事。”
皇后关怀道:“你怀着身孕到底要辛苦些,委屈你了。”
安陵容面上恭敬道:“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能抚育皇嗣乃是臣妾的福分,怎能担得起皇后娘娘‘辛苦’二字。”
“臣妾也并非是因怀孕而觉得疲累,臣妾也倦了。”
“原来如此。”皇后微微点头,又忽地道:“每回宴会宫中的歌舞都是这些,想来俪妃也看得厌倦了吧。”
皇后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突然提到歌舞,肯定有什么算计。
安陵容浅笑道:“宫中歌舞都是最顶尖的,臣妾也觉得表演得极好,并不曾觉得厌倦。”
安陵容这么说,皇帝却蹙眉道:“多少年了宫中的歌舞具是这般毫无新意,南府总是这般敷衍也不知编排一些新的歌舞……”
原本他也没怎么在意宴会上的歌舞,可听皇后和安陵容谈起,自然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才发觉,今日宴会安排的歌舞表演连差强人意都做不到。
毫无新意不说,连表演了那么多回的歌舞都不及从前的好看,乐曲一般,舞姿也一般。
瞧着像是随意敷衍,简直不堪入目!
皇帝皱着眉头,要不是碍于今日是安陵容的生辰,如今正值宴会,他定要好好地问责一番这场生辰宴是谁负责的,歌舞差成这样也是能在台前表演的?
见皇帝不悦,安陵容也才将注意力放在今日的歌舞上。
呃……说了宫中的歌舞已经是最顶尖的了,因此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相较往日宴会上的歌舞,今日这歌舞的确有些敷衍,难怪皇帝会不悦。
皇后适时道:“臣妾听说南府好似排演了一出特别的歌舞,已经排了有一段时日了,听姜敏忠提起说是极其好看,远胜宫中已有的歌舞。”
“只是尚没有在宫中表演过,臣妾不知究竟是不是姜敏忠夸大其词。”
皇帝随口道:“既然排了新的歌舞,怎地又不再人前演出?这姜敏忠又是干什么吃的。”
皇后替姜敏忠解释道:“今日乃是俪妃的生辰宴,想来也是担心未在人前表演过的歌舞会出什么岔子,到时候败了俪妃的兴,倒不美了。”
安陵容道:“皇后娘娘和姜总管多虑了,宫中的歌姬舞姬都是训练有素在宴会上表演过无数回了的,又排了好长一段时间,怎会轻易出错。”
“况且就算出了什么岔子,臣妾也并非小器之人,怎会和她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