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婉婉身上,到底有什么宝物。什么群鸟投河,乌鸦盘旋,我不相信会这么巧。”
沈栖月是不相信的,这都是传说之中的故事了,怎么可能会发生。
而且,真的有这么巧吗?一切就好像是计划好了的,让人措手不及。
裴熠辰自然也不会相信这是巧合:“父皇最是相信星象和卜卦之术,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而且,血星现世,是为不详。乌鸦盘旋,前朝发生过不少,先帝太子的正妃,也是因此而被处死。”
“不。”沈栖月摇头,语气很坚决:“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不切合实际的事,怎么就成了上天的旨意。”
“我从来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卜卦之术,只是用来骗人的而已。人的一生,靠的是自己,逆天改命又怎么样,非得跟着所谓的天命走吗?”
越说越生气,沈栖月只觉得这次手段有点熟悉。她真的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计划好了的。
但是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她想,或许有人可以帮到她。
“沈小姐,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云小姐离开昭都之后,她会去水月城 然后,她的最终目的,会是江南。”
裴熠辰突然出言,似乎是已经猜到了这事。
“什么。”
沈栖月不解地看着他,也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为什么又去江南。
“你可还记得,恭亲王府。”裴熠辰提及,沈栖月才恍然大悟。
她记得,恭亲王府,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恭亲王府意图谋反,但是却没有找到他私藏兵马的地方。”
他藏得确实很深,果然,参与过夺位的人,就是不一样。
“是,若是不能得知恭亲王藏兵的地方,也无法作出对策。想要悄无声息地去到江南查,也不是一件易事。”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猜,云小姐会去江南。”
“太子殿下也会猜到,对吗?婉婉不会坐以待毙,出城之后,她也会去做这些。”
沈栖月算是明白了,就算出事了,深陷泥潭之中,但是云姝婉依旧不会害怕。
“因为她不能留在昭都,这里的事情,也会有人去查。贺小姐跟雨小姐聪慧,又有敏柔跟华锦,假以时日,便能水落石出。”
“那我们呢,我们做什么。”
裴熠辰见她无比地慌乱,轻声安慰道:“你不用惊慌,此事一出,平日里和云小姐走动的人,必然会被监视着。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待在府里,有事的话,她们自然会传信给你。”
“而我,需要知晓你们平日里传信的方式。”
裴熠辰知晓她们几个通传消息定然是有方式的,按照云姝婉和贺玉琅警惕的性子,定然不会让人捉住任何把柄。
“手帕。”
沈栖月回答:“手帕上会留字,但是要用特殊药水浸泡才会出现。上面绣着的花,也代表着不同情形。”
沈栖月也是无比佩服她们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传信,若是不读书,还真的猜不出来。
不得不说,这才是真正的世家贵女该有的样子吧。
不是每天为了一个男人争来抢去,也不会争相吃醋,她们想的,是怎么为自己谋一个未来。
她们想要挣脱束缚,想要闯出一番天地。
“好,我知道了。沈小姐,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裴熠辰微微侧着头,在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的眼眸间:“不要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裴熠辰是在安慰她,沈栖月愣了一会儿,强行压下心间的慌乱:“那我等着王爷的消息。”
目送着沈栖月离去的身影,他的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了平静。
独自坐了一会儿,裴熠辰也依然没有任何动作。院子里很安静,似乎只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还有树叶吹动的沙沙声。
裴熠辰目视前方,望着那一片天,轻声问了一句。
“煜辰,如何了。”
裴煜辰来了,他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有些混乱,想来是偷跑出来的。
虽然不出府,但是他却也掌握着所有的消息。
更何况,朝中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他怎会不知。
风声潇潇,微雨朦胧,裴煜辰现身,缓步轻行。
他的神情异常严肃,眉眼深深,更显出多了两分冷厉。
“我已经安排好了竹雨轩的人前去接应,但是我怕会有变故。若是她不去江南,又要去哪里。”
“如今,我已然无法第一得知她的行踪。我想要出城,可父皇不会允许。”
就算他请命前去打仗,也会被阻止。可他需要一个能够名正言顺出城的理由,风雨欲来,云姝婉会有危险。
裴熠辰看着他,却似乎又无法看透他。他这个弟弟,到底还是长大了。
风萧雨朦胧,孤影撑伞行,人若无归日,何来家可言。
腥风血雨人不归,生死存亡一瞬间。
“接下来,是要平息流言。群鸟投河,乌鸦盘旋,像是人为。”
听了沈栖月的话,裴熠辰也多了几分考量。
他也不太相信这些卜卦之术,万物有灵,鸟也是生灵。
突如其来的一个巧合,怎会像是算计好了一般。
血星现世,群鸟投河,乌鸦盘旋,天现异象,却是因为一个女子。
“已经让人去查了,大理寺那边接手的,我不好明面查。裴清欢和瑾王估计想要接手大理寺,裴清欢想要杀云儿。”
他从裴清欢眼底看到的,是无尽的杀意。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他,绝对会提防裴清欢。
“瑾王倒是不担心,但是这裴清欢,确实有点难对付。她似乎,对我们很了解。她会不会,知晓君泽公子是谁。”
如若不然,裴清欢怎会拿出云姝婉来和君泽交易。
他在想,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她知道裴煜辰的身份。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裴煜辰摇头:“我从来不曾暴露身份,为了方便,也就只有大哥和云儿身边的人知晓我的身份。之后便是沈小姐,长宁表姐,贺小姐跟雨小姐和云儿打交道,想必也会猜出一二。”
“但,裴清欢,绝对不可能知道。”
他的身份虽然不是刻意去隐藏,但是也有抹除掉他的一切踪迹。
最先知晓他身份的,必然是裴熠辰和云姝婉,他也没有瞒着他们。
裴清欢和他交集不多,必然不会猜到他是竹雨轩的主人。
“贺小姐跟雨小姐冰雪聪慧,查这件事,就要拜托她们二人和敏柔了。你要把重心,放在裴清欢那边,宣王跟瑾王不足为惧,有我。”
也只能这样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需要破了这个谣言。
祸国殃民,红颜祸水,这一条罪名,不能落在云姝婉身上。
否则,会让她陷入死局。
裴煜辰何尝不明白,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平息这一场流言。
可,帝王之怒,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平息的。
到底还是他,不够强大。眼底闪过一丝哀伤之色,裴煜辰眼眸已经染上了怒意,蕴含着,是无尽的深意:“哥,我想护她,却发现,我无法站在光明之下与她并肩而行。”
怎么不是,在成为太子之后,他做事一直小心谨慎。
在云姝婉有危险之时,他从来没有机会可以出现在她的面前。
每一次,他都只能派人保护她。
“一切都会好的,煜辰,我知道你不想要那个位置。但是,你没有选择。别人是想要做皇帝,而你,一定是皇帝。”
裴熠辰如是这样说,尽管很多人都想要做皇帝。
但是不一样的,他们只是想要做皇帝。
而裴煜辰,一定会是皇帝。
不是他这么认为,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甚至,他的未来太子妃,都是凤仪天下的风范。
这便是天选帝王,他无须争,这个皇位本该就是他的。
但,却到如今这个地步,逼得他要争。
“我知道,我也没得选,如果不是我坐到那个位置,我们都会死。大哥,我都明白的,放心,我会做好选择。”
裴煜辰也一直都知道他没得选,但是没得选,不代表他就真的信命。
他要让这一切,都回归正途之上。
即使付出代价,他也愿意。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似乎如同人的内心,在哭诉着所有苦楚。
雨,即是心。
马车在雨中而行,云姝婉坐在马车里,却不知在思索什么。
“小姐,吃些东西吧。你这一日,不吃不喝,可怎么行。”
红袖也是心疼,出来得匆忙,她们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唯有银两,云姝妍给得最多。
云姝妍也是怕自家妹妹受苦,恨不得把库房搬出来。
可来不及,只能收拾了一些常用的,塞够了金钱。
云姝婉依旧沉默不语,过了半晌,她抬眸,声音有些沙哑:“不去水月城,去灵州。”
云姝婉突然改了主意,让红袖跟红灵忽而一愣。
“小姐,为什么去灵州。”
红灵不解问道,也不明白为何云姝婉会突然改变了道路。
云姝婉抿了抿嘴唇,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我要去的,就是灵州。你们给我听清楚了,这一趟,若我不能顺利抵达灵州,我便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
她的神情严肃,一丝也不像是说假话。
她这一趟,不是从水月城至江南,而是从灵州至江南。
“小姐,你身边只有云卫,不安全。”
红袖也是担心,虽然她们两个都会些武功,但是遇上了那些武功高强的人,也依然不能保证能够脱险。
云姝婉面色漠然,看不清她到底想的又是什么:“去了水月城,也不一定安全。想办法和竹雨轩的人取得联系,我需要知道昭都的情况。”
虽然她离开昭都,但是也想要知晓家里的情况。
是否会因为她的失踪,而被迁怒。
想到这里,云姝婉眼眸神色便暗了几分。这一个新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开端。
“云小姐,又见面了。”
马车骤然停下,云姝婉便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撩开帘子,云姝婉便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执伞立于中央,脸上挂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笑。
“玄天宗,鹤安公子。”
云姝婉道出了他的身份,上次在宴会上被他拦下,她也记下了这人的身份。
可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处遇见他。
“云小姐居然记得在下,不过,今日我不是这个身份。”
南丞安笑着,但是却莫名有些渗人。尤其是在雨中,撑伞抬眸,仿佛带着一身寒气。
“南临太子,南丞安,云小姐,有礼了。”
“南临的太子殿下,来拦我路是何为。”
云姝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南临太子,也不是一个好人。
南丞安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倒也不在意:“本殿拦路,只是想问一问云小姐。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想说什么。”
云姝婉看着他,眼底多了几分怒意。
南丞安摆手,一脸无辜道:“你们的皇帝最相信卜卦之术和星象,但相反,我们南临只相信一个家族。云小姐是天定凤命,无论嫁谁,都是皇后,对吧。”
“我记得,这是你们先皇帝亲自批下的话。”
南丞安了解得确实多,云姝婉也不能反驳。
这些话,都是真的。
为何如今的皇帝几次三番阻止她与裴煜辰的婚事,也是有其中原因在的。
先皇给她批命,天定凤命,日后,定然凤仪天下。
当时的她还小,知晓这事的人,也不过尔尔。
可没想到,南丞安居然知晓。
“这又如何。”
云姝婉反问。
“既然都是做太子妃,不如你来做我的太子妃如何。做南临的太子妃,乃至皇后。”
“荒谬,你以为,我在乎的是太子妃这个身份。”
云姝婉怒道,她才不在乎太子妃,甚至皇后的身份。
她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罢了。
是那个值得她托付终身,许她一生一世的人罢了。
她从来不在乎什么身份,她只是在乎,那个值得她付出所有的人。
而这个人,是裴煜辰,也只能是裴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