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武林大会,是盛大的鸿门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他们也只能赴约。
毕竟,帝王宴请,来的既有文武百官,也有江湖门派侠客。
到底还是天子,若是不给面子,那也说不过去。
因此,权衡之下,当然会选择了后路。
这一场宴席,十分浩大。宾客络绎不绝,整个场面是极其热闹。
“丞相,太尉大人到!”
云砚初跟沈清舟来时,宾客已至一大半,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
“丞相,太尉。”
裴煜辰三人也抱拳行了礼,两人回礼。身后的云姝婉跟沈栖月也跟着行礼。
“三位殿下不必多礼,臣等来得有些晚了。”云砚初面上带笑,这个时辰他掐得刚好,来得不迟也来得不晚,也避免了不少麻烦。
若是来得早了,说不定还要经历许多场面话。
官场多年,他最是明白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但是,今日这一场鸿门宴,他不想惹上麻烦。
也不想和任何一个门派一个人打交道。
毕竟,他是朝臣,不知有多少人看着他。
也不知有多少人想看他倒台。
裴煜辰先回话:“丞相多虑了,来得不晚。两位,请上座。”
裴煜辰说着,抬头便对上了云姝婉的目光。
云姝婉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而裴煜辰也只是跟着一笑。
“好,沈兄,我们先进去。”
“请。”
文武两官之首的丞相和太尉到场,自然会受众人关注。
但,都只是窃窃私语,并没有人上前。
“这云相跟太尉都到了,应当来得差不多了。”
“哪里,还有落悠山庄跟竹雨轩还没到。而且,那些皇室的,还没有到齐。”
“这一场宴会,这么多人,估计来者不善。”
“谨言慎行,莫要乱说。”
“那位,便是云丞相的小女儿吗?”
有一个人盯着中央的人,又问了一句。
从进来,他便注意到了那一位身穿蓝衣的女子。
举止投足皆是名门风范,浅浅笑意,皆透露风华绝代的气息。
确实,很吸引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姿,都十分令人心动。
“是的公子,她便是与当今太子的未来太子妃,云丞相视这个女儿如掌上明珠,云家之中,她是最为出色的。”
一旁的人急忙为他解答,又怕他不明白,补了一句:“云家的女儿出身好,嫁得也好。有王妃,有侯爷夫人,有世子妃,还有,太子妃。”
他不禁感叹,这云家的女儿当真是好命,一个个嫁得都这么好。
男子嗤笑一声,又摇摇头:“青阳,我又不在乎她的家世。只是欣赏她罢了,你没有觉得,她很眼熟吗?”
被叫做青阳的人一脸疑惑,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家公子何时见过云姝婉。
“属下愚钝,请公子明示。”
不对吧,哪里眼熟了,难不成,是在画像里见过。
那不可能吧。
男子无奈,抬手示意他再看:“当年,我被那位所害,重伤逃命到了江南之中,还记得吗?”
记起来那些事,他不禁有些伤感。
青阳顿时明了,试探地问了一句:“您说过的那位,在江南救了你的那位姑娘,便是云丞相的女儿?”
他一脸地惊讶,他没有想到。
男子点头,又抬头看向云姝婉所在的位置,盯着她的那一双眼睛,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虽然她蒙着面纱,又在黑夜之中,但她的那双眼睛,错不了。”
他记得,仅一眼,便忘不了。
那一双眼眸,带着秋水,带着星光,明媚,特别。
所以当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认出来了。
找了她这么久,万万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面。
昭阳国丞相的小女儿,未来的太子妃,这身份,确实显贵。
青阳愣了一会儿,这才回神,他又问道:“公子找了这么久的姑娘,就是她。可她是昭阳国的太子妃啊。”
“同样都是做太子妃,她如何做不得我南临的太子妃了。”
男子如是这般回答,青阳倒是无话可说了。
他真是,不知如何劝。我的殿下,人家都已经是钦定的太子妃了,你要跟昭阳太子抢人,怕不是有些过分了。
而且,人家是两情相悦啊。
“我说殿下,你好歹也是南临的太子,但是这太子妃之位,不是已经定下了皇后娘娘的侄女了吗。”
青阳说道,虽然自家殿下是南临的太子,但是生母早逝,如今在位的皇后,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那自然,也就不能依靠了。
南临的太子,南丞安,是南临皇帝先皇后所出。先皇后于两年前病逝,南临皇帝便立了皇贵妃为后。
而这个皇后,一直都视南丞安为眼中钉肉中刺。
南丞安能稳坐太子之位,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而他更会隐忍,也更心狠手辣。谁挡他的路,便杀之。
“皇后的侄女,我又不喜欢。她们纳兰家想要太子妃之位,我偏不。这丞相之女,身份不比得上那纳兰嫣吗?”
南丞安不以为然,给他选定太子妃,他偏不如他们的愿。
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而且,选太子妃,不止要选个身份样貌都好的,还得选个,合眼缘的才是。
青阳那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他家殿下还挺敢想,但是就是想得有些不切合实际。
那可是人家昭国的未来太子妃,名正言顺,出自名门的贵女,贵不可言。
“落悠山庄明忧公子,竹雨轩君泽公子到。”
两人已然来得早,却也是最佳的时机。
“陛下驾到!”
在他们前脚刚到,皇帝便随即而来。
“恭迎陛下。”
一众人行礼,声势浩大,皇帝缓步而来,身后跟着的,不是以往的赵公公,而是四个侍卫。
这四个侍卫,虽然没有在江湖盛名,但是却是从最隐秘的组织出来的暗卫。
寻龙卫,直隶帝王,只听命于历代皇帝之命。
同样的,他们的武功,不容小觑。
这也是为何,一个不会武功的帝王,能够震慑朝堂,也是稳稳地掌控江湖的原因之一。
寻龙卫出来的暗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今日这武林大会,大家齐聚一堂,也是有缘。不必多礼,就当寻常宴会罢了。”
皇帝的话轻飘飘地落入众人耳中,虽然话说得轻巧,但是谁敢把这场鸿门宴当成普通的宴会。
这明眼人都知道其中必然有诈。
更何况,还是跟帝王打交道。
这文武百官在此,江湖侠客在此,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诸位,父皇的意思说,让大家不必拘束,诸位请坐。”见皇帝看了一眼他,裴煜辰也只能站出来说话了。
本来他就不想参与这些事,但是没办法,他是太子,这些事,还是他去做的。
只盼望今日不要妄生事端罢了。
否则,他怕裴熠辰应付不过来。
“陛下盛情邀请,我等自然是感激不尽。也别怪在下不敬,这一场武林大会,比的是什么。”慕辞芸第一个开口,说是武林大会,但是看现场的布置,倒像是莺歌燕舞的。
她本就不想来,若不是怕得罪皇家,她才不会来趟这一趟浑水。
皇帝脸色丝毫未变,一旁的瑾王便先一步回答了:“这武林大会,自然是要比武的。慕宫主不必着急,江湖之中,自然要分个先后。高手要分个高低,门派自然也要争个第一才是。”
他的话说得很明显,在场的人不是在江湖上混就是在官场上混,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这是,要效仿南临先皇帝那般,开一个震慑天下的武林大会。
南临先皇帝登基不久之后,为了稳固朝纲以及天下安宁,也为了防止他的兄弟夺权
于是,他联合自己手下的高手,便开了一场武林大会。
同样的,宴请四方侠客,文武百官到场。也邀请了,那些有夺权之心的兄弟到场。
放任他们拉拢势力,也不管他们如何做。最后,在这一场武林大会说出了比武争夺天下第一,让江湖中的门派和侠客蠢蠢欲动。
江湖不乏高手,只有最强者,没有弱者。这一争斗,便争得头破血流。
最后,真的有人夺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但是,这只是开始。夺了天下第一的人和门派,都成了其他门派的眼中钉,也成了那些想要夺权的王爷想要拉拢的对象。
而这一切争斗,正是南临先皇想要看到的。他想利用这一场争斗,给所有人一个震慑。
最后,他下令杀了这夺得天下第一名号的人,以及灭了那一整个门派。
这在众人口中,便称为江湖血变。
这一杀,给了所有人一个震慑。也让那些想要夺权的王爷们,一个个都吓破了胆。
从此之后,南临安定,江湖太平。
如今这一出武林大会,不禁让所有人都想起了当年的南临事变。
虽然时隔几十年,但是也都有流传下来。如此相像的场景,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我落悠山庄不问江湖世事,这个天下第一,倒也不想争。更何况,江湖不比朝堂,我们江湖中人做事,讲究随心而动。”
洛冥风第一个开口,他也不怕得罪什么皇室的人。
就算得罪了又如何,想要动他,怎么也得斟酌几分。
他的落悠山庄,掌握着整个昭都的九成命脉。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样选吧。
“明忧公子此言差矣,落悠山庄虽不问江湖,但是却也是不可缺少的。这天下第一,也没有什么好争的,就是靠实力罢了。在下认为,君泽公子,当得了这第一名。竹雨轩,也称得上第一这个名号。”
出言的是燕山派的掌门人,他的话,倒是掷地有声,把君泽公子跟竹雨轩,都推向了风口浪尖。
这第一,就只是一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
更别说比武了。
又是燕山派,洛冥风不禁觉得有些烦,怎么哪哪都有他们。
这么喜欢推别人当,他怎么不去当。
“席掌门说得也不对,竹雨轩虽闻名天下,但是却不属于江湖也不属于朝堂。这第一,不如你燕山派来当如何。我相信,诸位会同意的。”
同样的,洛冥风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燕山派的人。
洛冥风话音刚落,慕辞芸就已然接话附议:“明忧公子所言甚是,如今江湖动荡,燕山派是名门正派,自然是言正名顺。我碧云宫医毒皆擅,有救人之能也有杀人之本,就不参与争斗了。”
慕辞芸的话已经说到明面上了,她出了这个头,便也有人愿意支持。
毕竟,只要有人第一个站出来,自然会有人跟着出来。
“慕宫主说得是,我们万花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派,哪里敢和诸位争。”
一个女子紧接着道,这一场宴会,只要不出风头,那便是最好的。
“在下认为,竹雨轩与君泽公子,称得上是第一。毕竟,君泽公子也是江湖榜上的第一公子。”
“君泽公子武艺超群,又掌握着这天下第一情报组织,当得上这第一。”
“落悠山庄与竹雨轩有资格一争,两位公子是人中龙凤,江湖新一代的希望。”
一言一语几人附和,倒是想要存心把落悠山庄跟竹雨轩推出来。
洛冥风也不着急,静静地听着他们吹捧。
一群人都想推他们出来送死,还真以为这么容易。
“我倒不是这样认为,听闻燕山派寻了靠山,怎么,不想要争这个位置吗?”
裴熠辰冷淡的声音传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说话的人,他内心也没有丝毫波澜。
只会动口又不动手,就凭一张嘴,有本事就打一架不好。
这么无聊的一场武林大会,还真不知有什么意义。
燕山派掌门一哽,便没有搭话。
“你们就是太闲了,只有一张嘴说,江湖中人,就有江湖的规矩。不拘小节,以武功说话。你们说也没用,推我们落悠山庄和竹雨轩出来也没用。”
“早在之前,我们便说过,不参与江湖与朝堂之事。今日赴宴,只是为给陛下面子,不是给你们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