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妈妈,你真的不去看看?”春桃一边吃着果干,一边轻声道。
樊妈妈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婆子和丫头,心底不是个滋味。原本想着没拿出去年的册子,二奶奶必会来问自己,再不济也会让自己提点一二。
却没想,别说二奶奶,就是她身边那几个都没有到她屋里来的。当春桃来告诉她,二奶奶用了绿柳后,樊妈妈不高兴地道,“倒显得她能耐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她留下的。”
绿柳的姐姐春柳是周映容的丫头,跟着周映容陪嫁去了永安伯府。绿柳只姐妹二人,春柳当时想把绿柳也带过去,奈何年纪太小,胡氏不同意。
樊妈妈瞧着春柳为难,就把绿柳调到了清和园来,在二爷的园子里,春柳倒是放心了。绿柳最开始来时,樊妈妈还是很照顾和重用她的,尤其是出来进去露脸的活计都是安排她去干,一直到去年送节礼,她背着自己去寻二爷的事后,樊妈妈心里有了疙瘩。
再加上自二奶奶进门后,这个绿柳并不象春桃这样旗帜鲜明地站在自己这边,也不象文和那样并没有因为二奶奶进门而对自己有所怠慢,甚至比以前更加尊重自己,还有那晚霞,自己每每与二奶奶生气伤心时,总能来屋里坐坐,让自己舒心不少。只绿柳,以前如何,现在还如何,这更让她不喜。
这会子倒显出她能耐了,这是借着机会巴巴往二奶奶身上靠呢。
“你就知道吃,我瞧着从你回来,越发懒怠了。你也学学绿柳,多往前面凑凑,二奶奶必不会亏待你的。再说你年纪轻轻的,不能这样放弃,上次的事没成,总要为下回做准备。”语气好似有对上次事没成的遗憾。
春桃一听,心中高兴,笑眯眯地道,“我才不去呢,二奶奶身边那么多人,我就是累死,她也瞧不见我的好。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陪着妈妈解闷呢。”
樊妈妈心里衬意,这段时间多亏春桃日日陪着自己,要不然还不得郁闷死。
“我瞧着咱们院子里的应该是备的差不多了,这样看,过几日二奶奶就会接过府里的了。”春桃最近不爱吃饭,却喜欢这些小零嘴。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出现孕吐反应,总比这样干等着王妃那里给指示,自己干着急要好。
樊妈妈不屑地道,“清和园管的明白,并不代表王府就能弄明白,那得是多大一摊子呀。瞧她那得意样,等着弄错了,或是弄串了,看她怎么与王妃交待,到时候丢的还不是二爷的脸。”
春桃看着咬着牙根说出这几句话的樊妈妈,心里高兴。想着也许明年春天,自己就可以做姨娘了,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而自己这件事成功与否的关键人物就是眼前这位被王妃卖了还在为王妃数钱的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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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院子里的,都弄完了?”胡氏关切地问。
“是,可算是捋出来了,不把清和园的弄利索,媳妇也不敢接府里的册子。”孟绾看着冬梅与串儿从初儿和如意手中接过那三本不算太厚的册子笑道。
“这就好,你本就聪明,稍稍指点一下就会的。再说这个原本就没什么,看着去年的置办今年的就是了。”胡氏扭头对着谢芬道,“今年京里有什么变化,你记得告诉你弟妹。她原在怀南侯府怕是从来不打听这些的。”
谢芬站了起来笑道,“是,媳妇已然都写好了。”
胡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才成。咱们圆圆满满地把这个年过红火喽,回头让王爷给你们封大大的红包。”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戴着面具的每个人认真地表演着自己的角色。
胡氏问,“那白糖和盐巴还有茶叶还没入库吗?”
谢芬道,“可不是,这几样都是南边铺子和庄子上送的,许是今年天冷,走的慢。”
“那不如,先去京中买一些?等着咱们家的到了再分余下的?”孟绾对着胡氏道。
“不必,那掌柜的前一阵子先到了,铭哥不是说这几样,今年都是备的足足的。再说也来得及,再等两天,小年之前送完,这还有六七天的时间呢,其余的都在库里,只等着那些到了,一分配,打包就是了。”胡氏笑道。
孟绾应是,一时间大家又说起宫宴上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来,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回到清和园的孟绾脱了棉衣,拿着桌子上刚刚初儿送来的单子,上面写的是京城与王府有来往的人家这一年的情况,主要是有什么变化,就像前面绿柳提的那几点,一笔笔写的很是详细。
甚至哪家是不吃鱼的,哪家是不喜辣,哪家有什么特殊的讲究都写的清清楚楚。
孟绾瞧着单子,心里没了底,胡氏这是不准备在这件事上找自己麻烦?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彩儿,你拿着这个单子去外院,让吴痕瞧瞧,是不是与他打听到的一样,不必每样都比对,差不多就行。如果有他没打听到,就让他再去核实一下。”
彩儿先是一愣,串儿推了她一下,彩儿才急急地嗯了一声,拿着单子出门。
“彩儿怎么了,我瞧着这十来日好似心不在焉的?”孟绾看着彩儿下了台阶本来想往着院外去,却又回了自己的屋子,没一会拎着个小包袱出去了。
串儿笑道,“奴婢也觉得不对劲,有时一愣神就是好半天,许是做鞋子累的吧?毕竟以前没做过,笨手笨脚的,瞧那手上的针眼子就知道了。”
孟绾也是一笑,“我早说她,去店里买两双也就是了。她今年这是怎么了,非要自己做,往年也没见她这样心细的。”
“还不是看人家雪芙要做,自己心血来潮了。”
“做完了吗?可别让她熬坏了眼睛,实在不行,花点铜板拿去针线房吧。”孟绾想着在那昏暗的油灯下做衣,纳鞋的古代女子,心里感叹,这颈椎和眼睛怎么受得了。
“好像是做完了一双,也不知道是谁的, 好大的一双。二奶奶,您见过她爹和她弟吗?个子高吗?”
孟绾摇摇头,瞧着彩儿的个头,她爹的个头应该不会太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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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痕看着放在炕上的新鞋,惊讶地抬起头来,对着脸色绯红的彩儿道,“不必如此,我怎么好收你这个呢。”
“吴大哥别想多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大哥。我这是给我爹爹和阿弟做的时候,顺手给你做了一双。上次帮你刷鞋,瞧见那前头薄的很,大冬天的再冻了脚。这个我放了很多棉花,也不知道合不合脚,你穿上试试。”
吴痕听彩儿这样说,还要开口说什么,彩儿连忙道,“你切莫与我客气,雪芙还给明福和明喜做呢,我给你做一双又有什么打紧的,除非你嫌弃我手艺不好。”
吴痕看着那鞋边粗大的针角,许是怕漏棉花,来来回回缝了好几趟,拒绝的话却不好再说出口,“那就多谢你了,回头我再试。”
彩儿见吴痕不肯当着自己的面试,心里有些失望,随即又高兴起来,他能收下已经很好了。
就这样不是挺好嘛,管他喜欢谁,自己喜欢他就成。
没错,彩儿那天回去后,晚上没睡着,一遍遍地理着自己的心意。
从在红螺寺被吴痕挟着从湖面那断桥上飞回湖边那一刻,彩儿就感觉自己哪里不对了。
后来,被二奶奶安排着照顾七妹,往外院常来与雪芙传递消息后,就能经常看见吴痕。
原以为一个冷冰冰的人,实则是一个心思细腻且热心的人。每次出去,总能为大家带点街上的小食回来。只要在院子里,那些出力和活计从来不让别人干。相反,无论是谁有什么事,吴痕总是热心的帮忙。
听雪芙说,就连那年受了那么重的伤回来,他都不麻烦别人,还是二爷发了脾气,他才开始让雪芙帮着他洗衣服的。
只有一样,惜字如金。
每与吴痕多说一句话,彩儿对他的认识就加深一层。每办一件事,吴痕对自己的吸引力就加强一分,让彩儿不知不觉就把这个男人挂在心上。
彩儿捂着自己的小快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跳了出来,享受着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就让这个秘密真正成为自己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