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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殿,郑皇后坐在榻上,任由宫女为自己按摩。

“人还没走?”

郑皇后阖着眼,语气中是说不出的疲惫。

秋嬷嬷抿了抿唇,语气怜惜道:“殿下还跪着呢,说是——说是娘娘你不同意,他就不起来。”

“啪——”

郑皇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宫女连忙停下手中的活,齐齐跪在郑皇后跟前。

郑皇后看着宫人面上的战战兢兢,心中更加烦闷,连忙挥手让人下去。

“娘娘,你消消气,殿下也是一时糊涂了,他会想明白的。”

“他想明白?”

郑皇后深吸了几口气,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暴躁。

“他但凡想想自己的身份,就不会跑到本宫面前,说一堆蠢话。”

“怎么说也是一同长大的,即便他们之前没有什么交集,可赵尚书这事上,他们也算共进退了,情分自然是其他人不好比的。”

郑皇后哪里不明白秋嬷嬷的意思,更何况她也是从弯弯绕绕的情爱里走过来的,哪里不明白太子的心思。

可赵如婳毕竟是罪臣之女,抛开这个不谈,一个如今与外祖父相依为命的孤女,郑皇后属实觉得她担当不了太子妃的重任。

“萧儿是太子,将来的皇帝,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便只有一个赵如婳,他日萧儿遇到什么事,那赵如婳如何能帮得了他?”

“若太子娶其他女子为太子妃,那娘娘如何判断那女子可以帮太子?”

郑皇后沉默了良久,透过窗棂,她望着漆黑的夜空,叹了一口气。

“嬷嬷你就惯着他吧,让他先回去,本宫还要去找陛下。”

听出郑皇后像是松口了,秋嬷嬷笑着退下了。

范府,范添成看着窗边一动不动的人影,不免有些心疼。

“想清楚了?”

范添成也不管赵如婳拭泪的小动作,只当自己看不见,他随意坐在桌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喝着,也不催促。

“外祖父你要婳儿做的未免太心狠了。”

“比起你还是尚书府的嫡出小姐,出门在外时刻被人鄙夷,就连心爱的人面都不能轻易见着,如今的人难道不是好太多了?”

赵如婳没有说话,因为范添成说得是事实,她无法反驳。对于自己的苦尽甘来,得偿所愿更是庆幸。

只是太子明明说过要自己当太子妃,她的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告知太子妃人员另有其人,她不能接受,更不能接受这个太子妃的名头还要她亲自求着太子送给别人。

一想到自己要和旁人共享自己的夫君,还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赵如婳心如刀绞。

“外祖父知道你委屈,可是太子妃的名头不是儿戏,太子更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皇家不会允许,更不会让这个位置落到他国女子手中,你,太子都必须要面对现实。”

范添成自然没有错过赵如婳眼中的挣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

“想想你之前的心愿,不是只想待在太子身边嘛,你已经是实现了。婳儿,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姑姑在宫里,皇后容得下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莫要贪图太多,平白抓不住能抓住的。”

赵如婳安静地站着,耳边是绵长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鸟鸣声,静默了许久,她才重重地点了头。

书房中,顾寒枫听了林墨的汇报,沉思了许久。

“殿下,按照咱们的人提供的线索,恐怕北辽那边的人已经到了上京——”

“继续盯着,千万别出岔子。”

想到什么,顾寒枫又让林墨去太子府一趟,把知道的消息告知太子,却得知太子还未出宫。

顾寒枫拧着眉,神情有些愁闷。

“殿下,范将军祖孙刚刚被王公公接进宫里了,你说这赵小姐还能当成东宫的主子吗?”

“你这么好奇,去宫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启一噎,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多嘴,真多嘴。

东宫主子?

顾寒枫叹了一口气,东宫主子哪是那么好当的?

便是当上了,也得脱一层皮。

毕竟,可不是谁都有郑皇后的魄力和手腕的。

天色漆黑,晓光尚未到来,赵如婳睁开迷蒙的双眼,有些手足无措。

“嬷嬷,什么时辰了?”

“回赵小姐,已经寅时了,该学习礼仪了。”

秋嬷嬷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让赵如婳狐疑了一瞬,“嬷嬷,这是不是太早了?”

“赵小姐,离万国宴不过一月有余,你要学的还有很多,老奴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若不想起,老奴退下就是。”

“嬷嬷——”赵如婳突然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我——我这就起,劳烦嬷嬷亲自过来叫我,以后不会了。”

话落,赵如婳着急忙慌下了床,就要收拾。

秋嬷嬷见到没有不满,欣慰地点了点头。

待收拾好东西,赵如婳恭顺地走到秋嬷嬷面前,却不料对方只瞥了她一眼,赵如婳头低得更低了。

“赵小姐可知自己的身份?”

赵如婳面上闪过一瞬的慌张和懊悔。

秋嬷嬷知道她的顾虑,叹了一口气提点道:“你以后是要当东宫的主子,凡事都当稳重,不可慌张,更不可鲁莽。即便有不妥之处,也要停止挺直腰杆,走稳步子,绝不可让人有闲话的机会。”

赵如婳愣了一瞬,恭敬地朝着秋嬷嬷行了一礼。

“在屋里,赵小姐就是最大的,老奴受不起这个礼,自然从明日起,每日寅时老奴会在门口恭候,至于赵小姐愿不愿意见老奴,你自己决定。”

像是突然间站在了高处,赵如婳看见下方的人对着自己行礼,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既如此,就开始今天宫规礼仪的教习吧。”

屋外,几声鸟鸣划破了早晨的天空,迎接新的一天。

男子依旧躺在床上,不同的是,他的眉宇紧紧皱着,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整个人都很紧张。

细密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隐入了发间。

屋外传来女子关心的声音。

“他还没有醒?”

“还没有,不过大夫说了,也就这两天了。”

被子里的双拳紧紧握着,男人极力挣扎着。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