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安若梦,安远庭忙站了起来“若梦,你醒了唤人来说一声就是,怎么还起来了?”
安若梦看着慌忙走到自己身旁想扶自己的几人继续说道“父亲,一株完整的两生花全部入药,可以延缓时鬼鸠魂的蔓延,或许可以让若黎撑到生产那日。”
颜子捷没想到安若梦会如此说,下意识皱了皱眉,忙说道“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若是实保不住那也是这个孩子与我们无缘,没必要强求。若两生花当真可以延缓,也该若梦你用,这样说不定还可以多陪陪逸澜。”
安远庭微红的目光看着安若梦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的安若黎的声音“子捷说的对。那株两生花该给姐姐用,这样姐姐就可以多陪陪逸澜,若是姐姐也走了,那逸澜就……”
“若黎”安若梦抓住安若黎的手说道“那株两生花可以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诞生,也不枉我们精心照顾了这么多年不是吗?再说了,我们去了一趟隐安城,这孩子还在你肚子里,说明她和我们有缘不是吗?”
“可是,姐姐。”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安若梦的话音落下,目光看向了扶着安若黎的颜子捷“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你要去凉州了?”
颜子捷愣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其实在安若梦与安若黎前往隐安城的第二日,临渊城收到了凉州的求救的时候颜子捷就想自请前往凉州,可那个时候颜子捷担心两人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昨日早朝,凉州城的消息再一次传到了临渊城,那个时候颜子捷也已经收到了幽鸣山谷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自请前往凉州,击退蛮夷。以至于后来的很多时候颜子捷都在想,若是自己早些去凉州,顾玄缇的父亲会不会就不会死。
安若梦看着颜子捷的神色轻轻笑了笑“颜子捷,你放心去吧,等你回来一定能看到若黎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还有……以后我不在了,记得帮我照顾一下逸澜。”
安逸澜至今记得自己母亲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逸澜啊,娘亲要去找你爹爹了。你不要难过,娘亲以后会在天上看着你的。还有啊,小姨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若是弟弟你便教他练剑,可不能欺负弟弟知道吗,若是妹妹的话你可要好好保护她,不能让她受伤。”
“逸澜,不要怪娘亲好吗?”
那个时候的安逸澜知道所有的事,却不懂安若梦为什么让自己不要怪她,逐渐长大后安逸澜懂了,娘亲让自己不要怪他抛弃了自己,可安逸澜怎么会怪娘亲呢?
后来,安若黎服下了两生花,却只撑了六个月。那一日,安若黎感觉浑身疼痛不止,自从服用了两生花,安若黎只是在有些时候会感觉到疼痛,这种状况却是第一次。鬼医把完脉面色凝重的说道“两生花的药效没了,如今时鬼鸠魂在快速蔓延,怕是……”
鬼医虽未往下说,在场的人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安若黎眼眶微红的看着安远庭说道“父亲,催产吧。她已经八个月了,若是催产或许可以活下来,这是我答应姐姐的。”
“好。”
颜子捷是那日晚上到幽鸣山谷的,颜子捷本以为,自己快一些在快一些,还能多与安若黎相处几日,不曾想只见到了最后一面。那一日,颜月棠出生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正,安若黎是子正之后离世的。
颜月棠生于八月初七,安若黎卒于八月初八。
就在幽鸣山谷处理完安若黎的后事那天,鬼医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颜月棠的体内也有时鬼鸠魂。听到这个消息安远庭与颜子捷也顾不上休息,忙赶到了鬼医处。
“鬼医,你派人传话说小丫头体内有时鬼鸠魂,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丫头出生的时候不是把过脉,就是有些体弱吗?”一进门安远庭就问道。
“谷主,先前脉象隐匿未显,今日属下把脉这才探出了些端倪。”
听到此言,安远庭迅速向颜月棠的脉搏探去,见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一旁的颜子捷焦急地询问:“岳父,情况如何?”
“确实有。”安远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怕是胎内染上的。”
“这如何是好!我答应过若黎要护好阿棠的。”颜子捷双目猩红的看着榻上的颜月棠,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过了许久,安远庭忽然开口道“这孩子体内的时鬼鸠魂有些奇怪,毒素似乎扩散的很慢,现在只是随着血液流动的,还没有开始破坏经脉和五脏六腑。”
鬼医出声接上了安远庭的话“可谷主,迟早有一天毒素会扩散至全身。到了那时候,这丫头怕是会没命啊!”
“药浴。”安远庭眼中闪过一道光口道“或许可以用药浴以毒攻毒,在毒素完全扩散之前,把毒素逼出来。”
于是颜月棠从出生开始就泡在药浴里,随着年龄的增长,泡药浴的次数越来越少。一直到及笄前夕,体内虽然还有一小部分毒素,却是稳定了下来。
讲到这里安逸澜眼眶通红,他永远不会忘记颜月棠在药浴里疼到昏迷的样子。
安逸澜的目光冰冷的看着时未昔说道“所以时未昔你父母的死与我安氏没有半点关系,但我和阿棠所经历的那些事都拜你父亲所赐。”
“若非你父亲当年那一包时鬼鸠魂,我母亲不会死,阿棠的母亲也不会死。阿棠会足月出生,不需要泡那么多年的药浴,可以在将军府无忧无虑的长大。”
此时,大殿内静悄悄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
时未昔也是,时未昔从小就听几位长老说安氏害死了父亲和母亲,就连姐姐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可此时的时未昔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
时未昔下意识的看向了时初尘的方向,却见时初尘微微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一刻,时未昔忽然觉得安逸澜说的就是当年真相,这一切都是自己父亲造成的。可自己的父亲当真是那样一个人吗?
安静的大殿上忽然传来了一道颤抖的声音“所以,这便是你们一直不愿意告诉我的真相吗?”
安逸澜似乎还想对时未昔说什么,却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僵了一瞬,猛然转头看向颜月棠。对上颜月棠眼眸的那一瞬安逸澜慌了,安逸澜看着眼眶微红看着自己的颜月棠,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是小姨……小姨想让你开开心心的长大,不让我们告诉你。阿棠……”
“所以,我连阿娘究竟是如何出事的,都没资格知道吗?”颜月棠打断安逸澜的话,低垂着头泪水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滑落。
“不是这样的,阿棠……不是这样的……”安逸澜摇头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颜月棠察觉到安逸澜想要靠近自己,猛然抬头想阻止,却看到安逸澜身后不远处,还跪在地上的梁书年正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把刀,目光中透露出凶狠之色,紧盯着安逸澜。而安逸澜与身旁的安沐泽却对此都浑然未觉。
颜月棠的瞳孔骤然紧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朝安逸澜跑去“逸澜哥哥,小心后面。”
听到颜月棠的话,安逸澜本想转身,却见朝自己跑来的颜月棠猝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欲坠。
安逸澜瞳孔猛然缩紧“小月棠……”无暇顾及身后,疾步上前,抱住即将倒地的颜月棠,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