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把几人带去路边的小摊旁，让他们在此处歇歇脚，林夏至去一旁的饼摊点了几个烧饼，林秋缘几人坐在桌前，探头去瞧排在队伍长龙后头的陈家和和长寿。
“烧饼来咯！”
林夏至端着一大盘金黄酥脆的烧饼回来，几个人紧挨着坐在小桌旁。
临近年关，街上的人比平日里多了许多。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马车、骡车的铃铛声叮当作响。
几个人缩在一起，一边吃着热乎乎的烧饼，一边看着街上的热闹。
“好慢啊，”林秋缘探头往知味馆的方向张望，“这才排到那棵槐树下。”
“要过年了嘛，\"林夏至笑道，“再说了，许姨家铺子的糕点确实好吃，你瞧瞧，那些排队的，老老少少的……”
“不急，咱们今日出门得早，等得的。”
陆衍湫又看了看慢慢挪动的长队，也伸出筷子夹了个烧饼细细品尝。
陈思思把探头张望的林秋缘往里挤了挤，让，街上人多眼杂，她娘和奶特意叮嘱她，要多注意看看，也不能乱跑，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诶，你们看那边，”陆婉清压低声音，“有卖糖画的。”
几个人齐刷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老翁支着个小摊，手里拿着勺子，正在铜盘上画着什么。
陆婉清有些坐不住了，探头探脑地往那处瞧，林秋缘直接跟她换了个位置，好让她看得仔细些。
画糖画的老翁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只见他抓着一把长柄的铜勺，手腕轻轻一抖，勺子里头是糖浆便如细丝般从勺尖流出，落在光滑的铜板上。
陆婉清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林夏至和陈思思也没忍住去瞧，林秋缘笑着摇摇头，果然小娃娃就没有不喜欢糖画的。
突然街对面传来一阵喧哗，是个耍猴的在表演，小猴子还没小初一大，在耍猴人的身上爬来爬去，林秋缘顿时也来了兴趣，眼睛也亮晶晶的，但没敢乱动，老老实实地把屁股焊在凳子上，只是扭头看了看。
二人也没看多久，糖画摊子已经被周遭的小娃娃围起来，耍猴的也被男女老少围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带着知味馆的甜香。几个人缩了缩脖子，又往里凑了凑。
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马车的铃声清脆，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县城也变得更为鲜活起来。
“你们看，”林秋缘无聊得很，又探头瞧了瞧队伍，突然伸出手指着知味馆的方向，“他们快排到了。”
几人顺着林秋缘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长寿和陈家和已经排到了店门口。陈家和还回头冲他们笑着挥了挥手。
不多时，二人才拎着糕点过来。
“快快快 饼子快冷了 趁热吃。”林秋缘把桌上的饼推过去，示意二人吃。
“看日头，咱们差不多得过去了，我估摸着我爹应该也往先生家去了，咱们差不多也走吧？”陈家和随意地捞起饼子啃了一口，抬头看了看天，便催促道。
陆衍湫也起身，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陆婉清还在眼巴巴地瞧着糖画摊，陆衍湫挡住她的视线，道，“婉妹妹，咱们先去先生家，等一会儿回去，咱们再过来买一只糖画如何？”
“可是……也要是他一会儿不在这儿了怎么办？”陆婉清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但是耐不住孩子心性，瞧什么都欢喜。
“这还不简单？我去帮你问问。”林夏至歪了下脑袋，便明白了他们在谈的内容，想了想就起身往糖画摊。
得知糖画摊一直在这儿后，陆婉清这才放下心来，等着长寿驾马车过来。
陈大舅果真已经在俞先生家外的巷子里等着几人来，陈家和一见到他爹，便迫不及待上前去。
陈大舅把牛车赶去专门的地方，花了几个铜板帮忙看着，自个儿只背了装有年礼的背篼来。
“爹！”
“大伯！”
“大表舅！”
几人窜到跟前来，陈大舅笑呵呵地应下，随即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几个肉饼，还在热乎乎地冒着热气。
“给你们买了西街那头的肉饼，个头不大，但是味儿顶好。”
\"先生家来了客人，\"陈大舅一边分饼一边说，\"我方才送炭的时候瞧见了，坐着马车，带着两个小厮，看着像是有头有脸的。\"
“也是读书人吗？”林夏至歪头问道。
\"嗯，\"陈大舅点点头，\"听下人说是个举人老爷，跟先生是旧相识。\"
“那应当是府城来的，先生先头也有提到过，说今年有从府城来的好友要来拜访。”陆衍湫顿了顿，想到先生私底下似乎提起过这事儿。
长寿这时已经把马车赶到合适的位置，又从车上拿出年礼，手上除了知味馆的芙蓉糕，还有好几个盒子包袱。
“走吧，”陈大舅整理了一下背篼，“别让先生久等。先生家有客人在，那一会儿先生留饭，咱们就婉拒，我带你们去吃羊肉汤去……陆少爷，你们要留下吗？”
陆衍湫摇了摇头，“先生有客在，我们还是不便打扰的好，陈叔，我们跟你们一道走。”
“是呀是呀！听你们说起那羊肉汤，我也想尝尝。”陆婉清也在直点头。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青石板上，墙角还残留着早晨的霜痕。
走到巷子深处，一座朱漆大门映入眼帘，门环上挂着个铜铃，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便是俞先生在县城的宅子。
陈大舅上前叩响门环，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响动。
“来了来了！”
门内传来脚步声，是先生家的老仆刘伯。
“哟，稀客！今年娃娃些都来啦？”刘伯笑呵呵地开门，“快快快，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我家老爷昨儿还在念叨呢，说你们这两日估计要上门来。”
几个娃娃也上前见礼，刘伯也笑呵呵地回礼，只把几人往堂屋里带。
院子里的梅树开得正好，香气淡淡的。廊下挂着两个新换的灯笼，一看就有过年的氛围。
“我家老爷正在书房陪客人说话，”刘伯一边引路一边说，“是从府城来的周举人，跟先生以前是同窗。”
几人把年礼放下，陈大舅把背篼里头的包袱、腊肉、菜蔬等一一摆出来，陈家和赶紧把糕点也放过去。
长寿他们拿着的年礼也不少，瞧着就很精美，一番对比，他们家的年礼就显得有几分寒酸，但礼轻情意重，先生都会高高兴兴收下。
刘伯给他们上了壶热茶和几盘点心，又把炭火端了过来，这才去了书房。
没一会儿刘伯就来请几人过去，走到书房外，就听见里头传来谈笑声。刘伯在外头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把几人请了进去。
书房里暖烘烘的，炭火烧得正旺。
俞先生穿着藏青色的直裰，正和一位身着绛蓝色锦袍的中年人说话。
那人举止儒雅，同俞先生一般，留着及胸的美髯，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
“先生。”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地行礼。
“来了？”俞先生笑着站起身，目光在陆衍湫和林夏至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这个俩弟子天资聪颖，最是让他欣慰。
“这位是周举人，”俞先生为几人介绍，\"当年我们同窗读书，如今他在府城任职。”
转而对周举人道，“这些都是我的学生，尤其是这个陆衍湫和林夏至，是我收的关门弟子。”
周举人含笑打量着几人，尤其在陆衍湫身上多看了几眼，“后生可畏啊。俞兄收的弟子，想必都是好苗子。”
陆衍湫和林夏至不卑不亢地向周举人行了一礼，“见过周老爷。”
二人举止端方，言语有度，倒是让周举人眼前一亮。
林秋缘几人也向前见礼，周举人也不诧异，“好好好，咱们府城的书院里头，如今也有不少女弟子，娃娃们可要加把劲哟！”
书房里又热闹了起来，先生们果然最爱的还是考校功课，林秋缘霎时间就紧张了起来。
但被考校的对象主要还是陆衍湫和林夏至，林秋缘几人被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坐在一旁，听得也是云里雾里的。
就在林秋缘听得眼睛都要成蚊香状的时候，刘伯在书房外轻轻叩了叩门，“老爷，夫人派人来问，家中来了客人，是否要去醉月楼备一桌席面来？”
“不敢打扰先生和贵客，”陈大舅连忙起身摆手道，“我们就是来送个年礼。这些娃娃还说要去王记的吃羊肉汤呢，都念叨一路了。”
“王记的羊肉汤，”俞先生了然地笑道，“那便快去吧，别耽误了。”
顿了顿，又对陆衍湫和林夏至道，“过完年早些来，为师有几本新到的书要给你们看。”
“是，先生。”陆衍湫和林夏至恭敬应下。
周举人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待。
几人告退后，他才对俞先生说，“这个陆衍湫，倒是个可造之材。唤做夏至的这位小郎也不差，看得出启蒙得较晚，但基础划还算扎实，是你在村学里头收的吧？”
\"确实如此，我这弟子早年体弱多病，在乡下养一养，身体倒是好的多了。夏至才跟我学了三年多……”俞先生捋着胡须点头，
“此子天资聪颖，且性情沉稳，将来必成大器……”
几人出了书房，走在院子里，梅花的香气更浓了些，廊下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晃。
“先生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走出巷子，陈家和小声说道。
“那是自然，”林夏至笑道，“府城来的故友，又带来了不少新书，先生高兴还来不及呢。”
西街那头人多，路窄，几人便商量着走路过去，晚些时候再来驾车。
街上的人更多了，挤挤攘攘的。
陈大舅和长寿在前面开路，几个小的跟在后面。
西街离俞先生家不算太远，几人刚刚踏进西街的窄路，远远地就闻到了羊肉汤的香气，混着葱花和香菜的清香，勾得人直咽口水。
“来来来，”此时还没到饭点，羊肉汤铺子里头人还不算太多，陈大舅找了个靠窗的大桌子，“都坐下。”
“哎呦，陈老弟，”王掌柜笑呵呵地迎上来，“今儿个带这么多人来？”
“是嘞，”陈大舅笑道，\"这些娃娃念叨你家的羊肉汤一路了，说一定要好好尝尝。”
“哈哈哈，成，娃娃些那么给面子，那我也得好好招待！”王掌柜转身朝后厨喊道，“老赵，多加这桌的羊汤里头加两个羊腰子！”
“谢谢王掌柜！”娃娃们乖巧地齐声道谢，王掌柜瞧着也欢喜。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就端上来了。汤色奶白，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花，葱花和香菜撒在上面，香得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趁热喝，”陈大舅给每人面前都放了一碟蒜泥，又给自己端了蝶辣酱来，“想吃什么尽管说。”
羊肉汤鲜美无比，肉质细嫩，一点膻味都没有。配上蒜泥，更是香得让人停不下筷子。几个娃娃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