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禛死了,在他离开的第2天,小镇里到处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息。
燕樾坐在他长倚着的椅子上,目光失神。
昨夜一晚上没睡,导致人都恍恍惚惚。
听到这个消息,精神更是混乱。
就这么简单的死了,这么容易……
有点虚幻,轻飘飘的如同一阵风。
想起来前几年他们对覃禛束手无策的情形,燕樾都有些恍惚。
万事万物总是矛盾的,就如同他一样,明明恨他,却在得知他死后的消息时空落落的。
历川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时候,语气里的激动藏也藏不住,可在燕樾耳里却像是惊天之雷一样。
明明知道结果,却依旧会引起情绪波动,像是平静的海面猛然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初春的天已经有些蓝了,空气中带着暖意,南飞的燕陆陆续续的北归,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
燕樾平时完全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可今天却觉得它们特别的吵。
吵的人心情烦躁,吵的人想发火。
连看着这个屋子都觉得压抑。
他坐在原地,感觉四周都充满了压抑 ,无论是动物生物还是飘荡的空气都让他不舒服。
他回房,将门窗严实关闭,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密不透风的光线将一切声音和视线遮挡,燕樾蜷缩着身子,像是母亲肚子中的孩子般寻求安全感。
被子里还有覃禛的味道,燕樾紧紧抱着,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他的不安和焦虑。
他缩在被子里,浑天暗地,不分昼夜,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敲门,他都不应。
身体和大脑告诉他这里是安全的,是他的避风港。
门外一群人焦急万分,“燕研究员已经关在房间里两天了,不吃不喝,要是出什么事了该怎么办?”
历川冷着脸从身后走过来,情绪复杂,这两天燕樾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
他以为燕樾的病都已经好了,不然也不会在他们提出那个建议时,没有任何反应。
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对覃禛的依赖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他依旧病着……
历川抿直了嘴唇,沉重出声,“破门。”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身体肯定承受不住,覃禛已经死了,他无论如何都要面对这个事实。
他是他们研究领域最优秀的人员,是他崇拜的楷模,他应该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而不是现在这样浑浑噩噩,连敌人都分不清。
门被撞开,众人将燕樾从被子里掀起来。
燕樾一脸抵触,大喊道。
“走,走开!别靠近我。”
被子里有覃禛的味道,他不想离开。
“燕研究员你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无论怎么样,先吃点东西。”
众人纷纷劝慰,可燕樾却叫嚣着让他们离开。
甚至拿起床头的灯和杯子砸了出去,噼里啪啦响了一地 众人下意识躲避,撤开距离。
“这怎么办?”几人边躲边看向历川。
“先离开,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历川看着燕樾暴怒的神色和紧绷的状态,选择迂回。
离开后立即去询问了医生,医生说他这是被迫分离焦虑,加上他原本对覃禛就有高度的依赖,突然的死亡让他难以接受,导致病情反复,在这期间可能会有应激行为,实属正常。
跟医生沟通之后,历川打算等燕樾稳定下情绪,再给找人将他挟制,毕竟两天两夜没吃饭了,身体肯定十分虚弱。
可没曾想第3天,几个彪形大汉也没有将人摁住,还差点伤了自己。
历川看着站在墙角处,身体极度戒备的燕樾,眼神里闪过一丝异光。
按常理来说,普通人不吃不喝,三天之内便会处于严重的脱水和饥饿状态,可燕樾面红圆润,唇形饱满,带着光泽,一点也不像没吃饭的人。
加上他紧绷的皮肤和状态,谁也看不出他35岁的男人。
历川瞳孔里的神色越来越晦暗。
从覃禛身上提取的细胞组织来看,这个条件完美符合燕樾如今的状态。
历川停止了强制燕樾进食的行为,反而异常的观察起了燕樾平时的活动。
发现他不仅可以不吃不喝,还有超强的自我恢复能力。
到此,历川彻底相信了,燕樾被覃禛改造过,如今的他已经是个翻版的覃禛了……
他的瞳孔里爆发出惊人的色彩,但又在片刻黯淡了下去。
自从覃禛死后,存放在实验室里的触手在瞬间失去了生机,所有的实验都被迫叫停。
即使是那些即将突破的伟大实验,都停在了面见曙光的前夕。
作为一名在实验领域深耕了十几年的人员来说,怎么能不让人心痛呢?好比一一个精心呵护的孩子却死在了出生前夕,无奈又悲痛。
可如今看到燕樾,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点燃。
可燕樾不是覃禛,他是人,是他的前辈……
他想将这个事情压下去,可惜纸包不住火,燕樾反常的行为不胫而走,不知是谁提出了这个想法,竟然想让燕樾顶替触手继续接下去的研究。
“你们疯了吗?那可是人活生生的人!”历川噌的一下站起来,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愤怒。
坐在他对面的黑夹克男人抿着嘴:“历研究员,我知道你是在关心燕研究员,可是他现在还真的是人吗?”
“作为人他可以不吃不喝一周,作为人他会自我疗愈,更新细胞?”说着男人呵呵笑起来,“你觉得他这样的还能叫人吗!”
他的语气里俨然是对燕樾的诋毁谩骂。
这种怪物根本就不是人!
历川语速飞快反驳,“他怎么不是人!他从出生起就是人类,他的骨子里和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有着同样的祖先。”
男人站起来啪的一声打断他,语气严厉。
“历研究员,如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燕樾有这表现,就说明他和那怪物是同流合污的,如果他是人类,怎么还会偏心于那个怪物!”
为怪物感伤?还真是笑话。
历川一脸火气,双手紧紧握住,“如果他偏心怪物,就早就把计划告诉覃禛了,哪还有你安安稳稳的坐在这!”
“你……”男人见说不过他,挥手坐下。
旁边一个花白着头发,年龄稍大的男人当着和事佬。
“历研究员这事也不怪老李,他只是太想做出成绩了。”
“你也知道我们在这方面做出了许多努力,才取得了一点成果,谁也不想中途放弃……”
历川何不知,那是他亲自参与的项目 ,他最为清楚里面有多大的利益。
中年男人见他脾性缓了下来继续开口:“只要我们突破了研究,受益的终究是人类。”
历川闻言,眼睛气的发红,这不就是拐了个弯儿同意吗!
他指着两人大骂 ,“人类大计?可真够冠冕堂皇,如今你们都已经无视到以人来作为载体,承受你们滔天的利益!”
黑夹克男人坐在椅子上,被他这样一骂,唰的一下站起来,他本就是国家高层,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他拍拍桌,鼻孔放大,“一个人都牺牲换来全体人类的造福,有何不可!”
“到时候历史上都有他的名字,流传百世,不比这小小的牺牲有意思!”
历川冷笑,毫不接招:“那这个牺牲你来做!”
黑夹克男人被气的一噎,手指直勾勾的指着他,怒得排差点没喘过气来。
坐在主桌上的男人低着头听着两人的对骂,沉默不语。
“张主席,您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朝他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