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瑞王莫不是会些不寻常的摄心术，怎么总的把她弄得心慌慌的。
元曦在心中暗骂。
她在房中念了两刻钟的清心咒，才将心神稳了下来。
随后趁着心境平和，她赶紧拿起三本曲赋走到宋楚渝房前。
宋楚渝在房中端坐着，心中却有些忐忑。
方才是情之所至，无意之举，是否会唐突了她？
若她生气，当如何哄她？
宋楚渝纠结万分。
他未关门，听到有人走动的声响，便下意识抬起头。
他见她走进来时眼底已一片清明，无波无澜，心中又有些郁结。
敢情纠结的只有他自己呗？
他不自禁冷哼一声，脸偏向一旁。
元曦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招惹自己，怎地又生气起来。
她按捺住心中不快，不愉道：“这是阁楼里拿到的三本汤庆易的曲赋集，王爷自己看看。”
说罢将三本书丢到宋楚渝面前。
宋楚渝听出她声音的置气，忖了忖，将三本书先推到一旁，正视她眼睛问道：“你缘何同我置气？”
既打算往后要好好相处，便不能什么事都得藏在心里。
元曦怔了怔，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又想到明明是他先生气，便别开脸，理直气壮嘟囔道：“明明是你先生气的，那你为何生气。”
宋楚渝突然反应过来，于情事方面，她许还是懵懂状态，自己同她生闷气，两个人便不能好好相处了。
遂调整好心境，低声问道：“是因为我先生气，你才生气的？”
元曦将脸转过来正视他的眼眸，点点头道：“是的。我也不明白王爷为何生气，明明是你先将我逗得心猿意马的，我不生气便好了，可为何你还有理同我生气？”
她眼中一片澄澈，不带一点情愫，然便是这句字字清晰的话语，又轻飘飘地将宋楚渝送上了云端。
“你为何会心猿意马？”宋楚渝压不住嘴角了。
元曦懵懂道：“我也不知……”
这一丝懵懂让宋楚渝欣喜若狂，她不懂，不就代表她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那便说明她也是有意的。
“王爷怎么看起来有些开心，是幸灾乐祸吗？”元曦有些鄙夷，她不舒服，他为何如此开心？
宋楚渝清了清嗓：“没有幸灾乐祸，确是有些开心。但我无缘无故发脾气，是我不对，对不起。”
元曦面色大霁，既然他已经承认错误，还同她低头致歉，她自然不再生气。
“无碍。那便一同看看这曲赋集吧。”元曦畅然道，并将书又推回宋楚渝面前。
宋楚渝颔首，拿出一本曲赋来看。
元曦也在一旁翻书。
房内一时只剩下沙沙的书页摩挲声。
宋楚渝越看越烦躁。
元曦忍不住发出“啧啧”声，又揶揄道：“原来皇上喜欢这种风格的曲赋。”
“并不是。”宋楚渝澄清道，“皇兄应当不好此道。”
言辞间却有些心虚。
元曦探头看向宋楚渝手上拿的本子，只见上面写着什么“暗推磨”，什么“入仙舟”。
她看不懂。
“王爷这许是比较正常的曲赋，你看看我这。”她指着手上的词句，念道，“少年娇娘入风流，锦帐春宵不知休。这摆明是在写男女情事嘛，矫揉造作。”
她不念还好，她一念，宋楚渝更烦躁。
他拿走她手中的曲赋集，道：“别看了，无甚好看的。”
元曦颔首，将书册递给他：“这种曲赋，往常也只在青楼听过呢。”
宋楚渝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坦然，也不考虑掖着说，问道：“你去过青楼？”
元曦点点头：“去过驱鬼，青楼里枉死的姑娘不少，有怨气的也不少。”
“下次能不去，就不去了。倒不是说青楼里的姑娘如何，只是到底是烟花之地，鱼龙混杂。”
宋楚渝知她听不得别人说一句姑娘家不好的话，说了要吵起来，便避重就轻提醒了一句。
元曦首肯，又叹：“真是不敢相信汤庆易竟是凭借此种艳赋获得皇上青睐。”
“不是，当真不是。”宋楚渝正色道，“汤庆易是凭借其妹汤姝的贵妃之位，才步步高升至今。但没有他，也就没有汤姝的贵妃之位。”
“如何说？”元曦对这些宫廷之事，着实不太清楚。
“听闻皇兄还尚未登基之时，有一回途经青州，在酒肆中听到一曲《仙子赋》，唱的是一位仙姿玉貌的女子如何倾国倾城。皇兄本未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好奇。但出城时恰好经过一户农庄，一白衣女子恰好从农庄出来，也就是这惊鸿一瞥，让皇兄猛然想起那首《仙子赋》。好巧不巧，那首辞赋正是汤庆易为其妹汤姝所作。”
元曦听得有些牙酸，提出疑问：“那白衣女子就是汤贵妃咯？”
宋楚渝微微点头。
“就凭一首曲子，便能将你皇兄迷得神魂颠倒？我不信。汤贵妃应当十分貌美吧？”
宋楚渝不以为意：“矫揉造作，艳俗至极，称不上是仙姿，不知为何皇兄如此着迷。”
“艳俗？”元曦讶异。
宋楚渝点点头。
元曦沉默了，又拿起曲赋翻了翻，问道：“汤庆易成婚了？”
宋楚渝道：“说是有个发妻，未发迹时已病逝。后来没有再娶，但家中有三个姬妾，皆是入京后才纳的，有的是皇兄所赐。”
“发妻这么早就病故，身体应当称不上多好，他的这些曲赋应当不是为发妻所作吧？但你说他浪荡，可他又不再娶。”元曦摇摇头，“人呐，真是很难摸透。”
宋楚渝轻笑一声。
元曦又问：“那汤姝呢？汤姝如此美艳，又有曲赋唱诵，青州竟没人早早盯上她？竟还等着皇上跟她偶遇。”
“说是以往身体不大好，旧病缠身，不常出门。后来汤庆易作了乐人，卖出许多曲赋后家里有了钱，才将汤姝的身体慢慢养好的。皇兄遇见她那回，她恰巧病愈出门。”
“呵，当真是有缘分。”元曦语带讥讽。
宋楚渝也笑道：“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