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伸手拍了拍袍角的尘土,口中小声嘟囔着:“总也不翻墙都生疏了,这整我一身泥……”
抱怨完才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惊呆在一旁的沈清婉。
自觉有些丢了面子,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咳咳,额,本王从小淘气惯了,对宫中地形最是熟悉,自然能轻松进来。”
觑着沈清婉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本王靠谱的很,没人看见。”
宁川若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端着的时候,那气度也算得上是霁月清风,虽偶尔跳脱了一些,但好歹王爷的威严还是在的。
但是他自认为和沈清婉成了朋友,朋友面前那总是不需要再端着架子的,于是倒也暴露了本质上有些痞里痞气的模样。
只是他这样子,看的沈清婉头疼。
她无语的扶额:“我是问,王爷来这冷宫做什么……”
宁川正了正神色:“本王听说你受了委屈,过来瞧瞧你在这里过得如何。
这到底是内宫的事,本王这几日在外办差,知道消息知道的晚了些,这才拖了这些日子才过来。贵妃勿怪。
本王知道,贵妃定是冤枉的。你虽不爱皇兄,却也决计不会做这苟且之事。
且池兄也不是那样的人。他,心底是尊敬你的……”
沈清婉心中一暖,宁川与自己仅数面之缘,虽相见次数甚少却难得的与自己心意相通,算是穿越而来这个世界难得的知己。
只是,她心中又摇了摇头,池浅,却未必如他坚信的那般……
否则,也不会中了这粗陋的计谋,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宁煜虽将她打入冷宫,却没有废了她的位份。
可是谁不知道,在冷宫之中的位份就如水中倒影,看得到,却没有用。
因而这些日子,也没有人再叫过贵妃的称谓。
如今被宁川叫出口,沈清婉耳中听着,只觉得世事变迁,心中一阵讽刺。
宁川却容不得她悲春伤秋的,将手中的食盒往桌子上一放:
“吃吧,宫外如意坊的点心。
听说你最喜欢他家。每次陈福出宫办事都会带回来一些。
喏,新品,可惜不能刚出炉就给你拿过来,不过想来味道也差不了太多,快尝尝。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最能抚心了。”
说着,见沈清婉不动,又把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沈清婉其实想通了倒也不是十分难过了,皇权嘛,向来最能左右人的心性。
宁煜或许也从未有过真心。大家各取所需。
他贪恋她的美貌温顺,她仰仗他的权利富贵。
之前,是她贪心了。
如今也只是需要时机,也需要线索,把金幽月的这个诬陷破了。此局便也解了。
唯一让她焦心的,就是外面的两个孩子。
即便珍妃十分用心,孩子到底离了生母,沈清婉心中难免惦念。
宁煜不顾情意,也不顾念孩子。
只为了权衡便狠心将她们母子分离。
乾儿还那样小……
但是也无妨。
既然他不够狠没有要了她的命。那她便好好活下去。
他不是在意权利么?那她便要他亲眼看着她,夺了他最在乎的东西!
金幽月说的对,宁煜唯二的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她的筹码可不比宁煜少。
即便现在一时不慎又如何,她早晚会让宁煜感受到她对他恩德的回报的……
思绪收回,瞧着眼前的糕点,
也总不好拂了宁川一片心意,沈清婉拈起一块放入口中,本是慢慢的咀嚼着。
但是她从小就喜欢吃甜食,如意坊的点心素来可口。
心中又满是愤恨,恨不得将宁煜变成手中可以拿捏的点心一口咬碎。吞咽的速度竟越来越快。
宁川瞧她肯吃,这才重新扬起了笑,瞧了瞧桌子上的茶壶,起身亲手给她斟了杯茶,往前一递:
“喏,喝点茶压压,慢慢吃,别噎着。”
看着她端起茶盏大大的喝了一口。
宁川只觉得此时的沈清婉多了几分鲜活气,愈发可爱。
不像从前在后宫中,虽是春风得意,却总瞧着有些麻木无情。
他瞧了一会儿才笑道:
“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你这件事,并非绝无转机。
除了那日在乾阳殿自尽的那个宫女,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证。
不知三哥是忘了,还是有意忽略。
便是真正在后院与池浅相会的那个宫女。
不知为何,金幽月似乎没有杀了她。
反正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找到可疑的尸体。
只是现在还不知是何人,也不知她身在何处。
池浅临行那日我去偷偷送他,问过此人。
可是他说当夜实在光线太暗,那人又带着兜帽。
看不清容貌。
他情绪不稳,又从未见过那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觉得眼生。实在是记不起来。
不过你安心,我定会尽力帮你找出这个人来。
搞定了她,你这事儿也就了了。
皇兄整这么一出,多半也是为了池浅。
他若真疑心你什么,怕也不是只冷宫幽禁这么简单。
待到水落石出那一天,总会补偿你的。”
沈清婉虽知最后一句是宁川对自己的安慰,心中仍觉十分熨帖。
禁不住什么也没想,便点了点头。
宁川笑道:“为着旁人的事儿倒是肯拿叫人那玉蝉出宫找我,轮到自己了却一丝消息也不透。
还是我自己打探着的。你这也没拿本王当朋友啊。”
沈清婉勾下了头:“我这……不是小事,没想牵连王爷。”
宁川却疏朗一笑:“朋友间谈什么牵连不牵连的。
只是这是后宫之事,我插手到底有些困难。只能在外尽量奔走。
你父亲那里你也不要急,我会尽量不露声色的维护。
三哥,还是很信我的。”
沈清婉其实并不在意那个什么劳什子父亲,本也不是她的亲父,又从小苛待,哪来的感情。
可是将来,乾儿还需要那个父亲在前朝的帮扶。
因而,倒也没有拒绝宁川的好意。
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她福了福身:“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她抬眸,直视着宁川的眼睛:
“只是不知,王爷为何三番五次的帮我?若是从前,我还在贵妃之位,王爷尚且可说我还有些用处,可如今……”
宁川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笑了,揶揄的瞧着她:
“贵妃怕是忘了,本王第一次帮你,可不是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