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云青彦清冷的声音从身后清晰传来,
顾司看不见他的表情,无法辨别对方的情绪,莫名有些慌乱,“我是不是挺事多......”
“不。”
云青彦的果断与坚定让顾司稍稍安心,“我没有跟你坦白那些可能性是因为我暂时没能找到解决办法,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办法。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顾司有些自责,自己的焦急与无能狂怒,无形中增加的却是云青彦的压力,真是太不应该了,
“好。”
月亮悬在空中,悲悯众生,燃尽的篝火渐渐熄灭。在侠客们绵长的呼吸声中,朝阳初升。
身后的人动了,他坐了起来,揉了揉肩。
顾司立刻转身替他揉。
云青彦抬眸看着顾司乌黑的眼睑问:“昨夜没休息?那等会让鸦一赶车,卫峰骑马,你在车里休息。”
“不用吧,这马车这么宽敞,卫峰进来也坐得下。”看着云青彦逐渐乌云密布的脸,顾司声音戛然而止福至心灵道:“我去通知他一声让他骑马。”
在鬼怪世界顾司一向睡得很不安稳,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但今天在云青彦身边他睡的格外安心。一觉醒来太阳都快落山了。
“前面有个城,城门是开的!我去探探路。”赵天明说了声就骑马过去了。
不一会又回来了,说:“可以进城。”
此城名为丽城。
马车入城后,顾司隔着帘幔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云青彦更是捂住了鼻子。
赵天明在外解释:“前几日这里的流民发动了暴动,让守军镇压了,还在清理。”
流民会发生暴乱是很能理解的事,毕竟人到了绝路什么都会做。
丽城很大,街上却很萧条,四处是血,店铺也没几个开的。偶尔能看见穿着甲胄的士兵将用板车拖着几具叠在一起的尸体拉向城外。应该是打算扔到那个乱葬岗去。
街上还有守军巡逻,喊着:“流民速速出城!留在城中的流民杀无赦!”他们看见衣着朴素的路人还会上前盘问。
但云青彦的马车着实华丽,毕竟是用金条买的,连窗帘都是锦缎的。
没点权势财富的底气哪敢如此,所以并没有人来盘问他们。
他们找了一个还在开业的酒楼打算休整一夜。
赵天明说:“今日我们休息一夜。最多五日,就能到松柏镇了。”
云青彦住的自然是上房,顾司和他一起住,
卫峰白知乐林冉竹和鸦一镇星都在隔壁挤一间房,
几个人对唯一的女性镇星还算关照,床留给了她,其他人都打地铺。
镇星倒是推辞过,可四个男人也挤不下床,地上也被占满了,她也只有床可以睡了。
半夜突然听见外面有兵器出鞘的声音,有哭声,还有怒喝。
顾司睁开眼,看见身着单衣的云青彦已经站在了窗台边上。
赶紧跑过去给云青彦披了件衣服,站在他旁边看发生了什么。
外面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的破破烂烂,不是流民也是乞丐。
一个兵士模样的人对领头的人说:“孩子还小,应该也没参与过暴乱,就别格杀勿论了吧,都是我晋国子民,我们一人一口饭就能把她们养大。”
领头的将领剑已出鞘了半寸,然后又松手放下。
态度似有松动。
只是从那些将士角度看不见的方位,有一对衣着同样破烂的男女带着儿子在墙角偷听他们的话,
听见他们要养小女孩后突然就带着儿子冲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嚷道:“我们是他们的爹娘,你们既然愿意给她们口吃的,也给我们口吃的啊。那两个丫头就送给你们了......”
将领的剑已出鞘,大人小孩一个没留。
“这人可是暴民小头目之一。发动暴乱等同谋反。斩草要除根,不然会成为我大晋的隐患!把他们扔到乱葬岗去。”将领如此说。
年轻的兵士拖来了板车,边将尸体往车上拖,眼泪边往下砸,口中念着:“别怪我,我是想让你们活下去的。”
不知什么时候卫峰也凑到了隔壁的窗台前,他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事发经过,微微叹了口气:“白天守军都喊了流民出城,不出杀无赦,他们怎么还要留在这里。如果说是为了求生,明明他们不出来那两个小女孩就能活下去的,拖着孩子一起下地狱究竟是什么变态心理啊。”
隔着屋子,顾司说:“或许在他们心中哪怕他们是流民也是凌驾于他们的孩子之上的,他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待遇凭什么他们不能有?”
“烂泥。”云青彦冷漠的扔下句话,又转身回去休息了。
隔壁的赵天明却又趁着夜色救了几个流民孩子,他擦着孩子脸上的尘土问:“你们愿不愿意和我回山里。”
四个孩子们摇头说:“爹娘都死了,山里没有亲人,大人会把我们吃掉的。妹妹就被吃掉了。”
赵天明脸色微怔,缓和了一会温声说:“不会的,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师父。有师父在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
他又是哄,又是给了孩子些吃的,终于算是用食物哄得几个孩子成为了他的徒弟。
听着徒弟用稚嫩的声音喊他师父,赵天明心情愉快的不得了。
他也是有徒弟的人,侠之大者重要的是什么?是传承。他一传承还传承了这么多,人生赢家啊!
他一高兴将身上仅有的银子掏出来给了两个小师弟,让两个小师弟明天给他的四个弟子买新衣服。
天亮之后,云青彦还在梳洗,赵天明突然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撞翻了放在桌子上的铜脸盆,焦急的喊道:“我们暴露了。”
原来今早告示栏更新了一批通缉令,里面有参与那场刺杀的江湖侠士在通缉令上,是没有蒙面的画像。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我要杀了他!”赵天明双手攥拳显得怒不可遏。
顾司看着告示疑惑道:“就六个吗?也没有我们去柏山的那批人。这六个人有三个是我们散修的朋友,剩下的三个你认识吗?”
赵天明瞥了眼身后挤进来跟着他的小毛头们,轻轻的拍了拍他们脑袋以示安抚,暴躁的声音也压得柔和下来:“他们都是栖霞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