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疏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虞老夫人看见她拿着的罗袜和绣鞋问道:
“你怎么不穿上?”
“待会儿再穿。”
虞疏晚轻轻应了一声,将东西放在了一边。
将脑子里有的没的都给甩掉,虞疏晚陪着虞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特意避开了那些个烦心事,见虞老夫人有些疲了,这才退出去在外间将鞋袜穿好。
鞋子是刚刚好的大小,穿着走起来也是又轻又软。
大抵是慕时安问了知秋姑姑她的脚大小。
屋子里很快传来了虞老夫人呼吸匀称的声音,虞疏晚蹑手蹑脚的进去,果真见虞老夫人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将炉子里的香炭拨弄了一下出了房间。
离戈一直站在廊外,身上还穿着虞老夫人给的那件披风。
虞疏晚看了一眼,很快就挪开了目光,道:
“动手吧,我在西苑等你。”
离戈深吸一口气,
“小姐,这件事您是可以告诉世子的,他明是非,你何必脏了手?”
“我手上也不止脏一条两条命,更何况他们想动不该动的人。”
虞疏晚冷笑一声,
“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只怕人家还以为我是怕了他。”
说完,她目光再次清冷地看向离戈,
“你不敢了?”
“没有。”
离戈轻叹一口气,
“我这就去。”
虞疏晚嗯了一声,叫来了苦心帮忙守着,转而将柳婉儿往西苑带去。
柳婉儿嘴里还有一股桂花糖的味道,跟在虞疏晚的身后含糊不清的开口,
“药我都准备好了,你打算用来干嘛?”
“杀鸡儆猴。”
虞疏晚面色平淡,柳婉儿皱眉,
“那我也要留下来。”
“你留下来干嘛,往后他们找麻烦小心把你也记恨上。”
虞疏晚没有丝毫的犹豫,柳婉儿却不肯就此罢休,
“他们便就是想对我动手,也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才是。
我答应了慕时安,要好好护着你,这一回让你受了委屈,他们跟我也结了仇!”
“你杀人被慕时安看见了?”
“没啊。”
“那你那么听他话干嘛。”
虞疏晚道:
“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解决。”
“不行,我说过往后我就是你爹娘的。”
虞疏晚:
“……随你。”
柳婉儿有时候的脑回路实在是清奇得很,虞疏晚争辩过几回掰正不过来,也就懒得去再纠正了。
柳婉儿则是美滋滋开口,
“有些药你不知道怎么用,有我在也安心一些不是?”
虞疏晚没有去理会她的话,脚下的动作飞快。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西苑,这儿离虞老夫人的院落远许多,就算是发生些什么,也不会有人听得见。
西苑烛火一室暖意,虞疏晚看了一眼柳婉儿,原本打算自己在屋子里躺着,既然多了个人,直接就让柳婉儿躺了过去。
柳婉儿稀里糊涂的上了床榻还在问,
“我又不困,你让我来做什么?”
“拿你做诱饵。”
虞疏晚也不客气,直接开口,
“其他的不用你管。”
屋子里她已经安置好了迷药,稍后燃烧起来就会起效。
她不确定那群人的本事如何,但目的本就不是打草惊蛇。
虞疏晚让离戈将人引来,只要是进了这个屋子,就算对方是大内高手也别想站着出去。
柳婉儿将自己的脑袋捂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真的不需要我再做些什么?”
“不用。”
虞疏晚顿了顿,又道:
“保持沉默。”
柳婉儿不再追问,乖乖地躺在那儿。
虞疏晚将柳婉儿给她的清心丸吃了下去,转身将香炉里的香点燃,转而坐到了一边静静地听着窗外的树叶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婉儿都要睡着了,冷不丁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虞疏晚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眼神示意柳婉儿不用管,柳婉儿会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看着她这般,虞疏晚竟然有些小小的羡慕。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如此松弛,不知道夸她艺高人胆大还是过分信任她了。
不过现在不是羡慕这些的时候,虞疏晚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站起身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开始弯下腰来倒药。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门忽地被踹开,二十来个黑衣人身形轻盈地迅速将虞疏晚给围了起来。
虞疏晚站起身子,冷冰冰地看着从黑衣人中走出来的一人,
“我原本以为你长足了教训,如今看来并不曾。”
而那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已经疯了的姜瑜!
姜瑜和往常无二打扮,看起来依旧是一副矜贵公子的模样,可眼中的阴翳叫人无法忽视。
从进来到现在,姜瑜目光不曾挪动过半分。
他紧紧盯着虞疏晚,唇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又见面了,疏晚。”
“成了太监还不老实养伤,怎么,又行了?”
虞疏晚的话顿时将姜瑜的脸色给刺激得泛着青。
姜瑜笑了一声,声音当真有了太监的尖锐,可他浑然不觉,
“你是想要激怒我,然后寻求一个痛快么?”
他面上的神色忽地变得狰狞了起来,
“你当初那样折辱我,可曾想过有一天会再落在我的手上?”
虞疏晚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所以呢?”
“所以?”
姜瑜笑了,眼神又变得怜爱起来,
“疏晚,其实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将你放下。
虽然我现在不再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可也不是害了你的姜瑶兄长和定国公夫人的儿子,咱们在一起不是刚刚好吗?”
姜瑜走上前,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虞疏晚直接用滚烫笨重的药罐子直接砸了过去。
他身边的人动作飞快,直接将那罐子用刀鞘打在了地上。
药香更加浓郁地四散在空气之中,有几滴褐色的药甚至落在了虞疏晚的衣摆处。
这还是慕时安的衣裳呢。
虞疏晚不合时宜地想着,姜瑜则沉下了脸,
“这个东西笨重,要是伤了你怎么办?”
他目光又看向虞疏晚的发间,
“你没有戴我送你的金丝海棠簪子,我说过,那个最配你。”
“我不也说过吗,那个适合给你做棺材本儿。”
虞疏晚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笑出声来,
“喜欢苏锦棠,却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只敢找个跟她面容相似的人圈禁在身边……
你还真是从小废物到大。”
姜瑜却并不生气,反倒是在虞疏晚提起苏锦棠的时候眼中又升起了浓浓的痴迷,
“锦棠……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
说罢,他厌恶开口,
“若你跟锦棠没有相像,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吗?”
就像是变脸,他又换作了一副深情温柔的模样,
“疏晚,不管你长得像谁,可如今能够让我动心的也就只有你。
祖母出事你很难过对不对?
这样好不好,我带你跟你祖母走,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我们逍遥快活一生。
疏晚,你说往后咱们结庐桃源,多好。”
姜瑜沉浸在自己描绘的未来之中,虞疏晚却笑了起来,
“虽然我恶名在外,可也不见得我愿意嫁人。
就算是我嫁人,也是嫁给男人,你是吗?”
姜瑜的脸色顿时宛如打翻了的颜料盘,五颜六色的精彩纷呈,最后化作一片阴郁,
“宫里的太监对食,也自有自己的办法。
疏晚,是不是我太娇纵你,让你竟然这般不识好歹?”
虞疏晚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轻笑一声道:
“我不是一直如此吗。
姜瑜,你尚且是定国公府公子的时候我都瞧不上你,你为何会觉得如今的你就能够让我动心?”
她慢慢踱步,
“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是你们在说,也该轮到我说了吧?”
虞疏晚将自己耳鬓的碎发别在耳后,道:
“现在是不是很想弄死我,可越是这样想,身子是不是越有些僵硬不听使唤?”
姜瑜的面色终于变了,
“你下了药?”
一边的黑衣人也开始尝试着动弹,可不想跟虞疏晚说的一模一样,他们的身子不像是自己的身子,根本动弹不得半点!
虞疏晚笑道:
“你方才不是问我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再落在你的手上吗?
我的确没想到,还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还能够活着。
不过你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我反抓吧?”
说到这儿,她有些忍俊不禁,
“要是虞归晚知道自己特意培养出来的人又栽在我的手上,该气成什么样子啊?”
虽然说机遇是那个001安排的,但是鬼医的实力也可见一斑。
虞归晚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能够分出来给姜瑜治好了脑子,不就是看中了她跟姜瑜他们之间的那点儿仇怨吗。
“疏晚,你瞧,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你怎能一次次地辜负我呢?”
姜瑜的神色忽地落寞下来,当真叫人有了些恻隐之心。
虞疏晚叹了口气,
“上次分明就放过了你,怎么还要追着来寻死呢?”
她将伸出手指,只是轻轻一推,姜瑜就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她蹲下身子,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人猛地冲向了床榻上,将手上的长剑指向床榻上隆起的那人冷声道:
“放了我们!”
眼见虞疏晚这一番动作,他们还能不清楚自己是被引过来的?
这就是一个圈套!
好在早在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查过了,虞疏晚虽然心狠手辣,可对自己的祖母却格外温柔。
虞疏晚都想要说一声聪明。
她好笑道:
“既然知道这是圈套,你觉得这床榻上的会是谁呢?”
那人还未回神,手上的长剑便就被夺走,直接刺入了他的胸口,柳婉儿歪着头问,
“你猜不到吧。”
看着眼前人轰然倒下,柳婉儿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语气抱怨,
“你都不叫我自己玩儿。”
“你又没睡着,动静不都是听着吗?”
这不也是参与感,还是最为安全的。
至于那个对柳婉儿动手的,虞疏晚也一早想过没有中迷药的怎么处置,她手腕上的镯子里可都是见血封喉的毒针。
也就是方才察觉到柳婉儿没有睡着,她这才语气悠闲。
否则那毒针早就飞去了。
“醒了就别闲着,虞疏晚招呼着柳婉儿将人给绑起来,片刻后一群人老老实实的被五花大绑地跪在虞疏晚的面前。
她坐在绣花软凳上喝着茶,露出一抹温和温柔的笑,
“五日,你们都追着找我,谁让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