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香楼的人还在热议着昨日的事情,一个个的唾沫横飞,恨不得说出一朵花来。
虞疏晚无心看热闹,在胡有才的引领下从一个显得隐蔽一些的入口上了楼梯进入包房。
这个包房还是虞疏晚第一次来,但里面装饰的却很是精巧。
都不必看,虞疏晚就知道这是虞归晚的手笔。
胡有才心眼子多,见虞疏晚只是环视了一圈儿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连忙开口道:
“东家,这儿地方好,视野也好,适合您身份。
您且放心,这里头的东西是在下看着一点点的收出来的,都是新的。”
虞疏晚嗯了一声坐下。
可心吩咐道:
“有劳胡掌柜,小姐请了慕世子过来有事要议,稍后还请您给引路一番。”
等到胡有才下去,可心这才担忧地蹲在虞疏晚的身侧,仰头看她,
“小姐,苦心姐姐的事情您别太忧心,早晚能够知道是谁做的。”
“忧心?”
虞疏晚轻笑一声,眼中依旧是凝结了冰爽,
“我知道,你也先下去吧。”
可心欲言又止,但终是应声去了门口守着。
虞疏晚垂眸,不住的摩挲着那竹节,似乎是要将竹节的所有细节给记在脑中。
慕时安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虞疏晚枯坐在那里的样子。
不似从前一般的生机勃勃,反倒是有种行如枯木的腐朽之感。
他心头一紧,语气故作轻松,
“我还没恭喜你白家的事情都在掌握,怎么今儿就换了一副面孔,瞧着这般沮丧。”
虞疏晚回过神来看向他,并未像是从前那般开玩笑怼回去,反倒是伸出手展开了手心,
“你认识这个吗?”
慕时安目光触及她掌心的竹节饰品瞬间沉了下来。
“你哪儿来的这个?”
“有人要杀我的丫鬟。”
虞疏晚一字一顿,
“这人是谁?”
慕时安面上微妙。
他伸手拿过竹节仔细地看着,头也不曾抬起,
“你总得告诉我为何会招惹上吧?”
“我让苦心去杀贺淮信,贺淮信身边的人护着的。”
虞疏晚坦然,却让慕时安忽地回头紧盯着他,
“杀贺淮信?”
“你不帮我,总不能让我自己不出手。”
虞疏晚冷笑,
“我杀他有我的道理,现在我们说的是这个竹节的事儿。”
慕时安不知道虞疏晚为何要执着去杀一个根本就没见过的人,想问,但虞疏晚眼中喷薄的恨意让他将询问的话给咽了下去。
虞疏晚看似张狂,可做事却极有章法。
贺淮信与她之间,必然是有关联的。
他将竹节饰品放在桌上,道:
“这是江湖上的另一个组织,叫无痕。
他们多是探听情报,并无多少武力傍身,苦心的身手完全不在话下。
苦心若是伤得轻你也不会这样急,能够重伤她的,唯有无痕里的四位护法。
只是这四位护法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怎会为了一个贺淮信现身?”
慕时安上次就已经特意查过贺淮信。
贺淮信是锦官城人士,自小天资聪颖,温文尔雅。
从凌烟阁传来的消息里头,慕时安也算是看出来此人必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是良善之辈。
可不管如何,慕时安都没有查到半点贺淮信跟无痕有关系的痕迹。
要不然是贺淮信心思深沉,身份神秘。
再要不然,就是贺淮信的确与无痕的人无关,这一次的事情是个巧合。
“不知道。”
虞疏晚绷着脸蹦出三个字来,
“能不能找到无痕的人?”
慕时安皱眉,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讲道理。”
这句话慕时安是半点不信,可虞疏晚却啪的一声将自己的令牌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的手牌,我把我手上的东西都抵押给你。
等之后我拿银子一个个赎。”
“做什么?”
“我要买无痕的消息。”
虞疏晚笑起来,
“四大护法既然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我就慢慢找。
只要是有无痕的人的消息,我都买。”
手牌被推向慕时安,虞疏晚的眼中带着彻骨的冷,
“慕时安,帮我。”
慕时安沉默半晌。
在虞疏晚都觉得他不会同意的时候,慕时安将她的手牌推了回去,
“我帮你早不止一次。”
他站起身来,低声道:
“消息到时候我会让月白送过去。”
虞疏晚怔住,却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头莫名地攒动着些情绪。
“虞二小姐在这儿?”
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虞疏晚立刻回了神,
“谁?”
外头的声音有些耳熟,
“在下陈沉。”
是容言谨身边的贴身侍卫。
虞疏晚有些惊讶,就见可心挑着珠帘进来,
“小姐,太子殿下恰巧在楼中,想请您过去他的包厢坐一坐。”
虞疏晚皱眉,但也未推辞。
等到了容言谨的包厢,只见得他一人。
虞疏晚行礼,却被容言谨制止,
“你可怨我?”
“无缘无故,我怨殿下做什么?”
虞疏晚目光澄澈,容言谨抿唇,
“前些日子,我原是想让忠义侯他们能对你好一些,没成想弄巧成拙。
后来知道,我也说过了。
你那个时候不愿意见我,是不是……怨恨我?”
“殿下多虑了。”
虞疏晚摇头,
“就算是皇上为我说话,他们不喜欢我也绝不会有半分的改变。
我早就知道他们眼中只有虞归晚,从未有过期盼。”
容言谨叹息一声,上前一步低声道:
“疏晚,那你可怪在你该有人撑腰的时候,我从未出现吗?”
“殿下心系百姓,理应如此。”
“东宫事务繁多,我让时安给你转赠两个人护着你,怎的也不要?”
容言谨看着她,语气忍不住地柔和下来,
“你一个姑娘家,身边无人护你,只怕会吃亏。”
“我会一些功夫,我身边的丫鬟也会,何必再配别人?”
虞疏晚看向他,
“殿下不必觉得这件事跟您有关系。
我从未因此事怪过你,反倒是觉得很感激。
因为除了祖母,你是第一个会去找他们想为我讨公道的人。”
虽然没成功,可心意也算是到了不是?
她的言语诚恳,可容言谨还是察觉到虞疏晚说话的语气似乎与从前不一样。
从前的明亮欢快如今看着倒像是蒙了一层说不上的阴霾。
他缓了声音,
“是遇见了什么事?
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是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
虞疏晚摇头,容言谨自是不信的,他道:
“若是有谁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会给你做主。”
鬼使神差,虞疏晚忽地开口,
“那我想杀一个人呢?”
“虞归晚?”
虞归晚现在肯定死不了,自己没必要操心。
虞疏晚冷静道:
“一个书生,我梦见他杀了我,所以我不想他活着。”
容言谨皱起眉,
“无缘由?”
“无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