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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七十二变,不变初心

面对顺国的妖军进攻,九星之阵进行了协同守卫。

当初朴仁美带领的妖军前锋,以小股奇袭,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大将罗真体会深刻。妖精不论是作战能力还是移动速度,都远超九星堡内的军士。

罗真下令,严禁主动出击。他要保存有生力量,以物力来量这些精怪的能耐。

顺国这些苦寒之地的妖精,只能凭着血肉之躯去冲那九星之阵。

九堡里射孔飞出的弩矢毫不停歇。有俗道通过阵法矫正飞矢的方向,几乎箭无虚发。

猴妖骑着黑风,见这两军打得当真无趣,妖军的前锋都是些皮糙肉厚的怪物,挨上几箭只是往地上一躺,等着后面来人把它们拖回去。

一众小精怪一同撑起屏障,保护着阵型缓慢前进。

妖军才离得近了些,九个冰堡开始抛射火器。

夜空被火舌照亮,屏障下的妖军豚鼠编队开始掘地挖坑。它们的目标是挖出一条前往丁堡的通路。

鹫大王被朴仁美派出来当先锋部队的向导。多日在此地高空袭扰,鹫大王轻车熟路就带领着几个飞天妖精来到了丁堡和丙堡之间的通路。

妖军此次主攻方向便是丁堡。

天上那两个地仙把浮岛隐藏在了罡风的灵韵之中,开启洞天。两个地仙吃茶闲聊,几个童子拿着玉鉴看着地面上的战争。

罗真通过阵法判断妖军的主攻方向是丁堡,丙丁二者之间的通路被断,弩矢与火器都不能阻挡妖军前进的速度。

丁堡阵前来了一阵阴风,雪地里的陈年尸骨从冻土中爬出来,冲击防线。面对慢慢吞吞的行尸,寻妖司俗道上前,以雷符请了一道雷法。行尸成片倒下。几只黄皮子跳起来跑远了,可不敢让雷劈着。

狐狸把那些行尸当柴烧,放出一股绿光。阴火朝着大阵飘了过去。寻妖司赶忙请神,阴司神官上来把阴火都引到阴间去。几个寻妖司的力士掐请神诀,国神观的护法神从牌位里飘出神力,这些力士眼中红光闪烁,出阵前去追击狐妖。

刘伟峰在寻妖司一直都是混日子的,身上也没什么功勋。这回来北境,是他师傅逼着来的。起初他也不当回事,毕竟人道才是天下正道。丁堡一役是妖邪偷袭在先,损失些兵士情有可原。

但这回顺国与罗朝国战。刘伟峰慌了。

面对那些妖兵放出来的诡异怪物,他手足无措。领队的道士喊他掐请神诀,他就掐。但等了半天也没个神官附体。领队还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旁人请神入体后,身体坚若磐石。他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跑。拿着一把破木刀,没有神力就是个棍子。

前出斩妖的俗道队伍只是驱赶了那些邪物,打散了狐妖后迅速后撤。

刘伟峰跑了才一半,边上那护法神将军挥舞大刀,抵挡妖狐驱使的野鬼。那野鬼灰飞烟灭,他刘伟峰却也被砍成了两截。

天上骑着黑风的猴子飘过来,两个鼻孔使劲一抽,刘伟峰的生魂就被吸走了。

待力士前出驱赶狐妖的队伍归来后,丁堡内的火器营向半空抛射了“糖桶”。“糖桶”是一种甜的火药桶,引燃后落在物体上黏着不落,直到烧得干净。

一只狐狸被“糖桶”砸个正着,哀嚎着被烧成了灰。

猴子嘻嘻一笑,妖精他也不嫌弃,再张开鼻孔一吸,那狐狸的生魂也被他吃了。

就在他美滋滋地享用生魂之时,丁堡内的弩车重新装填好了。俗道通过大阵引导弩矢,如同流星雨划破夜空。前来袭扰的妖军前锋瞬间被钉在地上。

飞在空中的猴子也被几根弩矢锁定,他拖着那些个弩矢在空中飘来飘去,当真显眼。

妖军先锋的大王是一只兔子,他也瞧见了一旁捞好处的猴子,这是哪儿蹦出来的妖怪。他顺国妖精都是有籍贯在案,先锋部队里可没有猴子。兔子一双蓝眼珠子盯住了那猴子,手中祭炼数百年的棍子抛出。

当地一声砸在猴子的头顶。猴子感觉寒毒入体,哈哈大笑骑着黑风逃之夭夭。

骨江之中,游船继续北上。

一日夜,已经过了三桥。

再往前要停在春香郡的港口。

春香郡乃是罗朝种豆的大郡。每逢晚春,豆荚开花,香遍山野。故名曰春香郡。

此地按理来说,冬时正是运油的好时候。但今年瘟灾,郡里的工坊都停工。港口一片冷清。

春香郡太守得知了上游鉴宝会举办成功。自然要有样学样,好好招待敖氏游船。

那庞然郡不过是个穷酸地方,滨裕港城算个什么东西?春香郡的留安城才是骨江上最富庶的港口。都怪那新乡郡,闹了诡异瘟灾,连累的他们春香郡。若非边上的新乡郡,今年这骨江上最热闹的港口当是留安城才对。

太守早就联系好了郡中的鸿胪寺卿,让鸿胪寺卿包琪祥先到留安港去安排招待敖氏游船之事。他则在春香郡城中联系各家士人家主。郡里的官军过半抽调北上,太守找了几家士人的私军组成了临时的安保卫队,沿路巡查。

敖氏游船鉴宝会的第一站,并没鉴定出什么像样的宝贝。也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奢华用品。春香郡士人之家要比庞然郡多了不少,有许多人拿着镇宅宝贝准备展示一番。反正这冬时没什么乐子可寻。

好巧不巧,三十六妖人中的马石被鹫大王扔在了新乡郡边上。新乡郡周遭人都往外跑,马石打听了一番,也不敢进去。若进去染上了愚痴病,那这当妖人的苦不就白受了?所以马石顺着山路一路走到了春香郡。

春香郡官道设卡,马石用迷魂的法子糊弄了一个老农,问明白了事情。

马石一听有士人要办热闹聚会,他眼睛一眯。老子在北境冒着风雪出生入死,尔等在这南边港口里吃喝享乐。湿你母的,还鉴宝会?他自认没能耐去港口中扰了宴会,闹上一闹。但在这春香郡做点儿恶心人的事儿,怕是这些官油子也拿他没招。

想到此处马石蹭蹭地奔着山中而去,他要找个不起眼的村子。把村子里的人也弄成妖人,然后下山去抓那些贵人。

新乡郡的郡守家眷,趁夜偷偷摸摸驾车跑了。

疫病之初其实士人早就跑光了,郡守身为当地主官,他跑不了,也不敢跑。但如今新乡郡被封锁,他想让家中之人逃出去都没机会。谁知朝中一纸诏令,把寻妖司的人都调走了。只剩下三个人,剩这三个人比前些日子容易买通多了。

新乡郡太守让那盯着监察大阵的俗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一条小道给其家眷通过。

于是乎就有了春香郡关隘卡着一个车队不准放行。

“军爷,您行行好。”

“不行!你们新乡郡封郡,不准任何人从里外出。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这车队的管家和关隘的差役正吵着,一个叼着牙签的汉子摸着肚子走了出来。这汉子不是官差,也不是军人。是春香郡魏家的私军将领,魏执。

魏执指着那个管家,“哟,这不是……那个谁么?”

“诶。我是柴家的二管家,瞿磊。”

“瞿磊……我记起来了。你家柴大人来魏家吃酒的时候带着你来着。”

瞿磊盯着魏执看了看,他也不知这汉子是谁。“大人您是?”

“哦。我是春香魏氏的私军教头,魏执。你叫我一声贤弟就行。”

瞿磊见这魏执似是有意搭关系,笑呵呵地对那官差说,“我与这兄台相识,麻烦军爷把刀放下。我与他说几句话。”

魏执揉了揉鼻头,“哏嗯……那什么?那刀架着柴太守家的人作甚?都放下刀,人家是当朝四品大员的家眷。”

官差眯着眼看着魏执,“他们可都是从新乡郡出来的。”

魏执眉毛一立,“你管他哪儿出来的?这人没病没灾的,你这官衣日后还想不想穿了?人家柴大人三言两语,就让你全家死光,搞不好你后人都是奴圈里趴着睡觉的。”魏执哼了一声,“我做主,把人先放进来。都好好检查一遍,若是没事儿就放了行。”

官差冷笑一声,“今日这主你做得?”

“嘿?你家太守给某家统领当。这主某家怎就做不得?我魏氏名声不显怎么着?某家要武艺有武艺,要才学有才学。今日才给你来做主,都是这老天刚开眼。湿你母的,你活该一辈子看着官道大门儿。”

说话间,魏执拉着瞿磊走到了道边上。二人此下是相见恨晚,煞有要磕头拜个把兄弟的架势。

柴大人家中家眷就这样被放进了春香郡。柴家的二少爷听闻有鉴宝会,即刻蹦个老高儿。说话间就求到祖母那,要拿出家中的紫金掐花凤头冠去鉴宝。这紫金掐花凤头冠也是有来历的物件,是当年宫中之乱流出来的物件儿。

柴氏老祖母稀里糊涂,反正逃难出来带着宝贝。让那贾家商会的鉴宝,给自家添添名声也是好的。

柴家二少爷柴明就这样抱着一个锦布盒子,奔着码头去了。

楼船停在了留安港,依旧是独占一座栈桥。

敖氏船东出去要再寻一个花魁回来,这事儿耽搁不得。鉴宝会因为要做得比上回周全,遂未忙着分发请柬。而且这周边疫情严重,还是要准备稳妥。敖麓乘着飞舟去了郡城和春香郡太守联系。

杨暮客把那在卫冬郡做得小车搬了出来,好几天没着地了。就骑着小车在这港口里闲逛。

东瞧瞧西看看,一帮没活儿的船工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晒太阳。

他不愿在那船上待着,因为总觉着缺了点儿什么。今儿早上起来看书没人唱曲儿了,心里空唠唠的。

路过那群船工的时候,杨暮客甩出来几个大子儿,那些船工赶忙伸手去接。

杨暮客停车,双脚踩地,“这港口附近有什么地方给姑娘买胭脂?”

“您出了门儿,往东走。过了一个大珊栏儿,那儿的街面上都是卖胭脂的。”一个豁牙子咧着嘴笑道。

啪地一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那豁牙子一脖溜子,“乱指什么路?人家是去那地场买东西的人么?”而后汉子转头笑嘻嘻地对杨暮客说,“您莫信他,那地儿都是花柳巷子里的浪夜猫买胭脂的地方。您要去,还得往城里走,德来顺大街,那儿是富贵家的千金订货的地方。”

杨暮客呵呵一笑,一甩手一张通票飞了过去。那汉子伸手接过愣了下,这软绵绵的纸,那小道士怎么甩过来的?一低头,一贯。嘶,真特么有钱。

杨暮客的钱哪儿来的?敖麓给的。敖麓晓得杨暮客穷得出门给算卦这事儿,偷偷摸摸送去了一百贯。让他小心着花,别被玉香瞧见了。而且之前算卦得来的钱小楼也没要回去。所以杨暮客如今也算有了财运。

出了码头大门,抬眼看了看四方。今日大吉。杨暮客骑着小车,悠哉游哉地边走边跟人打听,德来顺大街在哪儿。

骑着车走了约么两刻时间,到了一个朱门玉瓦的街面上。坐在车上的杨暮客抠了抠脑门,兜里这点儿钱够花么?

四周的店铺要么不挂牌匾,要么挂了牌匾就是什么阁,什么楼。好在杨暮客鼻子好使,顺着香味儿找到了一个卖胭脂的铺子。

铺子里头才有一块匾,匾上俩字,“煮香”。

屋里正当中摆着一个青铜鼎,常年祭金之物,颇有灵性。

杨暮客下了车,随手把车上的玉石抠下来。进屋后柜台后的掌柜抬眼看了看他。

“有胭脂卖么?”

掌柜笑了笑,“您是帮谁家拿货?”

“贫道自己要买。”

掌柜说得干脆,“不卖。”

啧,杨暮客眉头一皱。“因何不卖?”

“物皆有主,需经一岁时日定制。您若想买现货,隔壁绣春坊有物卖。”

杨暮客掸了掸袖子,“一岁太久,贫道也就此地留三日。多谢指路。”

掌柜听了这话低头思忖后,忙问,“您今日才来?”

本要走的杨暮客点头。

只见那掌柜马上就换上了一张笑脸,“你是随船而来的道士?”

杨暮客再点头。

“定制之物自是没有了,但往京都发送的备货还留着不少。您要不要看看。”

杨暮客哼地笑了声,“那便看看。”

胭脂有叫雪梅的,有叫粉肌的,有比花娇,有贵人美。雅的俗的名字都有,颜色各样。

杨暮客选了四盒,八十贯。

红的送房里的婢子蔡鹮,粉彩的送玉香,冰白有金的给自家姐姐……还有一盒不知送谁,它叫雪梅。

出了门骑上车杨暮客漫无目的地闲逛。

走出了大街,雀阴嗖地一声又跑了。杨暮客骑着车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追。随手掐了一个七十二变,清风神行之变。肾水通了,借来的灵炁不需寿命去驱使,而是走任督二脉,小周天。不知不觉,七十二变已经修炼小成。

原来七十二变小成便是这般用法。

尸狗神从后背里爬出来,不需掐见阴离壳变,神念与尸狗神相通,他见即所见。尸狗神的血盆大口将雀阴吞了回去。

看着西方的蓝天,想到那日黑云蔽日。沙海茫茫走出来了,可师傅你在哪儿呢?他沉吟一句,“我叫杨暮客,欲再活一世。长生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