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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陆续收到了东边的军报,一车车金银被运进太仓,户部的大人们喜笑颜开,一边擦汗一边抱着账册踱步。

众人眼神随着押运车左右游移,可看到队尾的长龙后,大家的笑容不约而同地僵住了。

这帮要债的简直就是见水血蛭!

“韩侍郎,把他们请去外堂!”户部尚书大喊一声,见最后一辆押运车卸完银子就闭上了廊门。

韩侍郎就是韩渡,在丰鲜县解了寡妇之困后,娘子们将自己孩子的衣服都裁了,制成百家被赠他,还一路徒步将他送到了都城,皇帝知道了很是激动,将他原定的五品官职升到了正三品侍郎,此事也成了都城近来的饭后谈资。

韩渡年纪轻轻处事老成,可还是带了些祖父的迂腐,自从来了户部,虽挡掉不少支出,也树了不少政敌,那些人表面上趋奉,背地里却叫他“寡妇郎”。

此时光是见他过来,就逼走了不少人,剩下的人立刻三五成群,想借着人多势众碰碰运气。

韩渡做了个“请”的姿势,还没说话,众人就抱着请文和账本一股脑拥了上去。

“大人,栗州留渔县河沟淤结倒灌,需要开凿疏通…”

“韩大人,我们院屋顶漏水…”

“大人,修缮学堂那事我跟尚书大人说过了…”

“大人,疫病支出…”

耳旁嗡嗡,众人把他挤得站都站不住,还有人趁乱拉住他的官袍腰带,扯得他几欲跌倒。

就在这时红墙上落下一人,轻巧的身形往人堆走来,站定后挡住了韩渡眼前的光,“各位大人,借侍郎一用。”说罢将韩渡打横抱起,一跃进了议事堂。

众人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不见了…

韩渡落地站正,看到背对着大门等候自己的人,疑惑道:“殿下不是刚得了赏吗?银子花完了?”

晟怀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又不是多大的功劳,哪有赏银,一处小宅罢了,白鹭。”

白鹭从外边关上了门,屋内一暗,韩渡也轻轻吐了口气。

“来,坐。”晟怀悯把韩渡拉到椅子上坐下,搓了搓手:“那么多年了你也是知道我的,从没给你们添麻烦过,此次劫你…是真的有事想求你帮忙。”

殿下和思户羽关系匪浅,韩渡此前受过思户羽的恩,就为了这层关系,也得听一听他有什么要求。

“殿下言重了…若是合情合规,下官定不会推辞。”

“真的!?”晟怀悯把他放到地上,搓了搓手掩盖心中的激动,“东边送来些火铳,我想要一箱,给烈火营。”

火铳是从东边得来的,自然统计完编号就送还回去了,东边多是轻骑海战,玩的就是长枪火炮,得了这批补给更是如虎添翼。

分完火铳估计就剩不了多少了,还得分给西边勤王,烈火营居中部,还靠近都城,真要顺下来,估计一把都流不到他们手里。

韩渡定了半晌,看得出来他也很意外:“王爷去求勤王殿下不是更快些?”

晟怀悯正色道:“我也不跟你打幌子了,叔叔在西边琐事繁多殚心竭虑,我不想再给他添一桩烦恼,此事找你,是因为我只能找你,而且我也不想让叔叔和师父知道…”

户部从来不短兵部的银,所以两边关系还算平和,求韩渡也算沾上点边。

韩渡撑着下巴思索,晟怀悯一点小功就封了王,陛下冷落皇子的传闻不攻自破,现在人人都想巴结储君,他又是皇室唯一的血脉…

韩渡垂眸,细细算着日子:“殿下,火铳过两日才能送到都城,再到烈火营估计还得五日…”

“多谢韩大人!”他还没说完,晟怀悯就激动地站起来要行礼。

韩渡也连忙站起来,拦住了他:“殿下,把握时机,不要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这句话不明不白,晟怀悯正想细问,韩渡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

白鹭进门看见殿下愣在原地,还以为谈判失败了,“殿下…要不我再去…”

“不必,没事了,回府。”

——

泽漆捧着李凫的脸,将她的嘴角轻轻往上推,“情僵也不是脸僵啊…为何就是笑不出来了呢?”

两人坐在软垫上靠得很近,清新的药香随着他的动作扑撒到李凫脸上,她盯着泽漆,感受自己的脸像棉团一般任他揉捏。

泽漆:“来,抬一下嘴角看看”

李凫照做。

“再眯一下眼睛呢?”

李凫轻轻压下睫毛。

“再眯一些?”

她认真地将脸往上挤,眉毛也用力得皱了起来,眼睛都快闭上了,还没听见他喊停。

李凫:“还是算…”

眼前一暗,又快速亮了起来。

她松下僵硬的脸,平静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跳跃着一些萤光。

“你想吻我倒也不必费这么多功夫。”她没有抬眼,垂着睫毛只能看到他的胸口。

他似乎已经满足于刚刚的浅尝,不再靠近。

泽漆回身坐好,语气轻松愉快:“本来一直忍着呢,盯久了就忍不住了。”

李凫抬眼:“你嘴里有药?”

他浑身都是药味,更何况刚刚都没有张口,她竟敏锐到了这种程度。

“把药吐了,对身体不好。”她冷眼看着泽漆,隐隐渗透出无形的威势。

泽漆只能无奈照做,“你可别高看我的定力了。”

李凫听他说这话,轻哼一声:“我看泽漆公子向来稳重自持,想不到就这么平静坐着都得靠药物来压心中杂念,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从什么时候真的对我有感情的,我竟都感觉不到。”

泽漆细细抿了口茶水,虽面带微笑却让李凫感到有些不妙。

泽漆:“姑娘感觉不到也是正常,在下运气不好,从小有人逼我清心寡欲,长大有人教我君子守礼,可真叫我来说理由,我倒觉得是胆小误事,临阵脱逃。”

他微微张开手臂,李凫还想躲闪,下一秒就被拉进了怀里。

泽漆靠近她的耳朵,温柔的嗓音中满是歉疚:“姑娘说感觉不到,在下既急又愧,既然姑娘能说出来,那定然是在下的不是,以后一定让你,感觉得到。”

李凫是情僵,又不是失了忆,哪里就记不得泽漆的照顾和爱护了,她原本只想找个由头逗逗他,谁料话说出口,自己反而被将了一军。

李凫眨了眨眼:“我…刚刚说的是气话…”

泽漆手臂收了收力,将下巴压上了她的头顶:“姑娘忘了,现在的你不会生气。”

李凫感觉自己像撒谎被抓住的小孩一样,呼吸都乱了,药效别是在这会儿被压下去了吧?

“我…我说得确实不对。”

泽漆轻笑出声:“我又没怪你,怎么先认起错来了?不过说起认错…我确实有件事想找姑娘讨个说法…”

趁她现在头脑清晰,又不会因为心绪浮动晕过去,泽漆轻缓地将她摁在身下,眼神认真又凶狠,“这些天你偷偷试药、拿自己练针,我都知道了,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李凫皱眉强辩:“这是我自愿,你也说了不会阻我,再说了,我沐浴完擦的香膏,你不也调了药吗,压根不会有多大的事。”

她扯开了袖子,露出洁白细腻的肌肤,上边的青印子都没退,还敢拿来谈判?

泽漆拉上她的袖子,握住手腕放在自己胸前:“还有不经过我的允许,滥用自己的血液,姑娘确实是自愿,可有问问我愿不愿?我身上流了姑娘的血,我是姑娘的人,所以我要看好姑娘,不能再让姑娘受伤。”

他言辞诚恳真切,说完话耳朵都红了,凶狠的眼神化为倔强,再嘴硬,恐怕就要惹怒他了。

李凫软声道:“知道了…我也是怕自己配的方子有问题才试的,服了逐幽手很稳我想记住这种感觉…取血…是…图快…”

声音渐渐变小,她也知道自己太急功近利,连泽漆都忍不了了,她不能仗着自己情僵而欺负关心自己的人。

泽漆:“你的方子,账房忍冬和我看了一圈才配的,大可放心,其余的事嘛…既然你已知错了,该怎么罚你说了算。”

李凫现在不喜不忧,怎么罚都一样,可泽漆就想让她自己说个法子出来,也好看看她现在怕什么。

李凫看向别处,脸上难得有了些表情:“罚我…不能吻你…直到你消气…”

“你…”泽漆呆住了,撑在她身上的那副强势样子,此时显得很蠢,刚刚的得意荡然无存,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恼怒。

啾~

“你赢了。”泽漆快速落下一吻,单手一撑坐正了身子。

真不知道她是在罚谁!

李凫眯上眼睛:“赢了可有奖品?”

刚刚躺着明显摸到了一个粗长的微软硬物。

泽漆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捏在手里举起,似是不甘地斜视着她:“给点甜头。”

李凫牵动嘴角,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张完美微笑,她将双唇凑到泽漆脸旁轻碰了一下,却被他捏住下巴拉回正路。

羊皮卷送入她手中,她却无暇顾及,抱着泽漆尽情索吻。

看来…这药效是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