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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阳侯出了院子,还有些不真实感,他对夹着自己的明琅和越如玉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越如玉左看右看,都没有见到自己母亲。

她松了一口气,以为抢人大战会上演,没想到越观澜还算靠谱,没有给她留下难题。

“父亲,去碧水城。”

碧水城?长阳侯咳嗽几声,他误解了两人意思。

以为是要和华阳一同出去,这样的散心他不需要。

长阳侯站在原地,他压住嗓子间的瘙痒,提起华阳长公主脸色淡下来。

“我哪里都不想去,让她自己去吧。”

他和楚若蕴之间,已经不是靠着游山玩水,就能粉饰几分太平了

现如今,他只想就此慢慢了却残生。

明琅听懂了他的意思,她必须趁自己假死前将长阳侯送走。

“侯爷,这一次是你自己,没有人和你同行。”她看着长阳侯诧异升起,笑着继续说:“长公主也不会去。”

“侯爷,你自由了。”

说话间,越如玉怕自己母亲突然回来,然后催促道:“父亲,你现在也不想走了吗?等会母亲可就回来了。”

她嘴上是调侃,心中还是叹息,但转头想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长阳侯看着近在咫尺的侯府大门,他迟疑片刻,试探性探出脚朝外面走去。

当他的人真切走出长阳侯府后,他心中震荡,他曾以为自己直到死都不可能会有自由离开这一天。

“可是,楚若蕴她?”长阳侯有许多话要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越如玉将他带上马车。

她嘻嘻笑着,编了个皆大欢喜的假话:“我那次跟母亲争吵后,她大抵也觉得困着你没有意思,便默认我们这样做了。”

长阳侯对此没有细问真假,他呼吸着外面的气息,越如玉瞧着他如释重负模样,还是眼睛一酸。

“父亲,少恨一些母亲。”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大抵也是清楚这个父亲是多年的无辜受害者,不是不恨,只希望少恨一点点。

长阳侯看着这个一向鬼精乐观的女儿,他是有歉意的:“抱歉,如玉,我这个父亲没有做的很好,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

从那些上门来找的父母们,被明琅打过的孩子口中,他猜到了因为有自己这个父亲,如玉吃了很多亏。

“没有,你很好。”越如玉眨着眼,将眼泪逼了下去,她抱着长阳侯胳膊说:“父亲,你的好,我知道。”

他曾有机会一走了之,但为了自己,还是选择了留下了。

“快走吧,父亲。”

越如玉将他推上马车,明琅一直没有打扰父女两人的道别,直到长阳侯转过身:“满满。”并递给了她一块玉佩。

明琅看向他,走近后接了过来,疑惑问:“侯爷,这是?”

“那是我越家的传家玉佩,一分为二,你和容璋一人一半。”

长阳侯慈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他继续说:“你既然要嫁给容璋,这玉佩理所应当给你,我马上就要走了,临走前我希望听你唤我一声父亲。”

明琅捏着玉佩,扬起微笑,甜甜说:“父亲,保重。”

长阳侯点头,连说几声好后,咳的惊天动地。

抢在明琅和如玉靠近前,制止了二人。

他不舍看着两个女儿,随后放下了车帘,明琅和越如玉便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马车彻底消失。

“我们也进去吧,有韩将军们同行,也挺放心的。”如玉有一些悲伤,但更多是觉得自己是对的。

比起母亲的伤心,但父亲能否开心活着更重要。

“嗯。”明琅点头,她捂嘴打了个喷嚏,越如玉看清她流鼻血大惊,连忙让她仰头:“这是怎么了?上火了?”

“没关系的,应该是上火了。”

明琅顺着她的话说,察觉止血后,明琅接着宽慰她:“真没事,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明琅没有打算告诉越如玉,她此举带着孩子假死对越观澜来说,恐怕是很大打击。

如玉毕竟和他为亲兄妹,她不想让她为难。

想到这里明琅就不由暗叹,如果不是再无更好的方法,她不愿意伤害到越如玉。

“那你回院子多用些清热败火的茶饮,算了,我还是去我院子中多拿些给你。”

越如玉突然挤眉弄眼,用手肘推了推她:“我们满满还有两日,便要嫁人了,以后我是不是还要唤你嫂嫂?”

“嗯?嫂嫂~”越如玉笑着跑开,明琅看着她跟蝴蝶似跑开,她慢悠悠跟在后面,然后将沾着血的手帕藏起来。

明琅回到蔷薇院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有些疲惫,小翠看出了她的疲乏,连忙走过来扶住她。

“小姐,可要去床上躺会?”

“不用,我去石榴树下坐会,今日日头不算晒。”明琅眯着眼看那颗石榴树,上面属于瓜瓜的鸟巢仍然还在。

“瓜瓜没有再回来了?”

明琅抬头看向天空,因为她从来没想让瓜瓜成为笼中鸟,便一直在教它如何飞和觅食。

小翠和小丫鬟们搬来摇椅,小心扶着她坐下,然后回答:

“是,这一次已经过了七日了。”

明琅躺在摇椅上,裙边竹叶跟着摇晃,她低声说:

“上一次是飞走了三日。”

她眯上眼,最后合上,再就是失去了意识。

越观澜一直在筹备着成亲事宜,他拿起狼毫,将具体事项一一写下。

不知为何,今日总是静不下心。

他放下狼毫,这时候房门被大力推开,华阳长公主面色阴沉沉,开口质问:

“长均呢?!”

“母亲,这话从何而来?父亲不是一直在你院中。”

他毫无惧色,走到了水盆旁将手洗净。

“越观澜!”

华阳长公主得到消息后,便去追,可竟然都被拦下。

她几乎不用想,便知道还有谁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心力做这件事。

“我说过不管你,但你横加插手,就不怕我对蔷薇院出手。”

华阳长公主捏着披帛,她此刻恼怒,旁人来看都不会认为两人是母子,该是仇敌。

越观澜依旧从容对待,他淡声说:

“母亲可以试试。”

他早就知道,唯有权势会助他达成所愿,成为日后留下明琅的最大依仗。

他进国子监后样样争第一,出仕后宵衣旰食,到现在的大权在握,不再轻易受人牵制。

他谋划多年,就是为了此刻。

华阳长公主实在未曾想过,竟然会有今日,她需要和儿子抢夺自己的丈夫。

“容璋,我们是母子,不是敌人。”

华阳依旧是那样的华服珠翠,盛气凌人,可神态下又掩盖了些许疲疲态。

越观澜看着她,随后淡声说:“母亲,我自然不想和你为敌,可这件事我们都一致认为,父亲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华阳疲态褪去,这不是儿子一人的主意。

“如玉,她也是这样认为。”华阳突然熄了声,是了,前段时日女儿为此跟自己大吵一架。

“长公主?”杨嬷嬷旁观心中叹气,她扶住了身形微晃的华阳,又担忧劝道:

“长公主,侯爷只是离开一段时日,您大可放平心,等待他回来就可。”

其实杨嬷嬷说着这话,她都不信,长阳侯怎么会再回来,他巴不得离京城远远的。

“他连死都不想在我身旁,活着又怎会回来?”

华阳有些恍惚,望着眼前早已高于她的儿子,琼枝玉树,俊美无涛。

这是世人都赞的容璋世子。

她为长均生了儿女,又如此出色,哪怕如此都留不住他吗?

华阳长公主凤眸中哀怨顿生,她步步走向越观澜身前,檀唇吐珠,却似夹着霜雪的冰凌。

“是你无用,若是你能讨他喜爱,他又怎会真的放下所有离开?”

这一双儿女,当初她用计得到,就是为了迫使长均留下。

杨嬷嬷在一旁只觉惊骇,她连忙去拦华阳长公主,阻止她说出更加使其母子离心之言。

“长公主,世子如今已大,您怎可还说这样气话?老奴扶你去歇息......”

华阳一把推开了她,扬手就想给越观澜一巴掌,可手在空中迟迟没落下,她语中带恨:

“若是你中用,我又何必生如玉?却没想到你们两个竟都起不了作用,我不得他喜欢,那你们这对儿女又得到真正的父亲吗?”

华阳俨然已经入了魔,前一刻她说是母子,不是敌人。

这一刻,她却主动站在了越观澜的对立面,自己坠入深渊的同时,又试图拉下自己的孩子。

从始至终,越观澜都没有什么反驳之言。

曾几何时,这样的话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再听早已经无波澜。

他就这样冷眼看着对方发疯。

他们都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越如玉。

杨嬷嬷心道糟了,不知道郡主听了多少去,母子关系已经如此,难道母女也要离心不成。

“母亲!”

越如玉喝道,然后抓住了华阳长公主的手臂,她转头对越观澜焦急说:“哥哥,去看看明琅。”

提到明琅,越观澜便侧身朝外去,期间华阳长公主想要拦住她,但手臂被越如玉死死拉着。

“放开本宫!”

华阳本就心神不稳,又想起此事有越如玉一份力,没有落在儿子脸上的巴掌,落在了女儿脸上。

越如玉从来没有挨过打,她无视脸上火辣辣的痛,却忽视不了心中的悲哀。

“母亲,你从来就不曾爱过我和哥哥,是吗?”

十月怀胎下的儿女,竟然从来只是笼络丈夫的工具,丝毫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丝为人母该有的慈爱?

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唤醒了华阳部分理智,她看着自己实在相似面容的越如玉。

“我只希望,有你们后,你父亲会愿意留下。”

她喃喃,击碎了越如玉最后的期待,原来真是她太过天真,没有哥哥看的透彻。

“难怪,难怪哥哥说你不是娘亲,只是母亲。”

越如玉从生下懂事起,便学着哥哥唤母亲,爹。

年纪尚小的如玉,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懂其中内情,觉得该公平些。

她劝过哥哥唤娘亲和爹爹才显得更加匹配,显得亲近。

但意外的是,越观澜不留余地拒绝。

后来为了她眼中的公平,越如玉就提出那就唤母亲,父亲好了。

此刻的越如玉眼中悲消退,徒留下些不可寻的痕迹,她想那时候自己可真傻,还担忧华阳觉得儿女只疏离了她,会难过。

“母亲,其实你不该怪我和哥哥不得父亲喜爱而离开你,你该怨自己为何将我们都生养的像极了你。”

越如玉退开一步,她凤眸微敛,随意自嘲道:

“大概是过于像你,所以我们才起不了作用,导致爹爹头也不回离开。”

长阳侯府街前,大夫提着药箱又匆忙小跑,他今日还没坐稳,便被这婢女连拉带扯来了侯府。

“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哎哟,你说下情况,老夫也好提前准备。”

大夫被扯着衣袖,深一脚浅一脚追着小翠的步子。

“我家郡主,她睡过去了,如何都唤不醒!”

小翠慌忙回头说,但脚下不停,恨不得将人扛在肩头一脚蹦回蔷薇院。

这些勋贵人家向来身娇体弱,大夫喘着气心下以为是对方夸大,他吃着风说:

“妇人初有孕,嗜睡些是正常,姑娘不必太过紧张。”

小翠将人拉进侯府,根本不停一步,她直觉明琅不仅仅是嗜睡:“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很难说清!”

话音刚落,就到了蔷薇院中,她将大夫直接推了进去。

大夫本想整理下衣物,可奈何室中气氛实在有些冷滞,尤其是坐在床沿的那俊美男子,新月催促道:

“快替我们郡主看看。”

“好好好。”他连忙拿起丝帕垫在明琅白皙的手腕上,随后诊脉起来。

过了几秒他脸色顿变,又换了一只手重新诊,额角有冷汗浮现。

若说为人医者,最怕便是为这些有权有势诊出不好病症,他们还可能医治不好。

他松开手,退后弯腰谨慎问:“世子,老夫斗胆问,这嗜睡不醒持续时日多久了?可有其他症?”

小翠是离明琅最近之人,她连忙说:“大约是八九日前,小姐起初是睡过去时辰两三个时辰左右。可到了最近两日,皆是四五个时辰,还流过几次鼻血。”

有孕女子能吃能睡是正常,她们起先也不曾在意,后来有了鼻血也只以为是上火。

可今日,小翠和新月如何想唤醒明琅,她都毫无反应,这才发觉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