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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既分高下,也论生死!

“闻年,是我帐下副将。”宗延黎入席而坐,转而抬眼端看帐内四处,营帐之中两侧站了一排身穿甲胄的兵卒呈护卫之态。

邬建犴端坐上首,身侧亲兵站在后方,右手坐着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布衣长衫似是帐下谋臣,宗延黎面对面坐着的是邵伟毅,下方将领若干。

那一双双落在宗延黎等人身上的眼神,说是如狼似虎不为过。

宗延黎鼻息轻哼,双手放在膝上,裴良和闻年两人端坐宗延黎左右两侧,高飞林站在侧后方,双目如炬盯着帐内众人。

“鄙人裴良,见过邬太师。”裴良主动开口说道:“我等此番随将军前来,意为早日迎三皇子回境,不知要何时才能得见婺国三皇子?”

“呵呵……”邬建犴面上带笑,眯着眼说道:“将军莫急,你们婺国那位三皇子好端端的在帐中待着,要知道我军中部将为了替你们婺国寻这位三皇子可费了不少力。”

“不想你们婺国竟是如此暴脾气,说打就打啊……”邬建犴意有所指,眯着眼说道:“我军如此损失,婺国当有所表示?”

“邬太师开口便是。”宗延黎抬眼看去,眸中神色颇为深邃。

“宗延将军这话倒像是显得我晋国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要挟你等。”邬建犴呵呵一笑,神色带着亲和一般说道:“宗延将军也知,我晋国不喜战事,这么多年来始终避战守国。”

“不似婺国这等好战啊……”邬建犴这话语之中意有所指,无非就是在提醒宗延黎,如今婺国在外名声可不好。

宗延黎摩擦着手指不曾说话,那对面邵伟毅也跟着开口说道:“宗延将军,晋国使臣几次入婺国,本意也是想与婺国结友好邦交,此番婺国三皇子肆意入我晋国边境,于情于理都该给个说法吧?”

宗延黎终于是笑了,她抬起眼来看向邬建犴和邵伟毅道:“本将军不是那等能言善道的谋臣之将,你二人也无需与我这般虚与委蛇。”

“今日我来此做一件事,带走婺国三皇子。”

“人既是在你们手中,我自当付报酬,以谢晋国羁押之情。”

“以物易物人之常情。”宗延黎说着一顿,下颚轻抬看向邬建犴道:“这人,到底是如何到晋国来,你我心知肚明。”

随着宗延黎这番话语落下,帐中气氛霎时有些沉肃,裴良和闻年二人身躯紧绷,似是在随时准备暴起。

那站在帐内两排的护卫兵卒亦是手扶上了腰间兵刃,空气之中无端的弥漫起了一股硝烟之气。

邬建犴心中思绪众多,骤然仰头放声大笑道:“好!宗延将军果真是个爽快人!”

邬建犴也不废话,直接抬手让人呈上拟定的单子,上面严格写出晋国为了寻找婺国这位三皇子出动了多少兵马,这损耗军资武器战马,以及贺兴梁伤势严重所用良药换算成钱财几何。

洋洋洒洒一卷,宗延黎只粗略看了一眼顿时气笑了。

晋国这简直把‘趁火打劫’四个大字就写在脸上了,那索要的军资战马养活一个营都够了。

“晋国若是这等态度,那看来今日本将军不该来。”宗延黎当场就把那卷轴单子撕了,骤然起身的一瞬,身后两排护军兵卒唰的一下抽出兵刃直指宗延黎等人。

闻年和裴良几人骤然将宗延黎护在中间,齐刷刷的扫视着那些面露凶狠之色的护军兵卒。

宗延黎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几分,侧头看向邬建犴道:“邬太师这是何意,莫非归还我婺国三皇子是假,设伏围杀我等是真?”

邬建犴盯着宗延黎,见其在这等围军之下眸中亦不露半点怯意,一时有些拿捏不定,这宗延黎到底是留有后手,还是生来便无所畏惧?

邬建犴起身哈哈一笑摆手说道:“我这些兵将也是早闻宗延将军之威武,有些失态罢了。”

“还不快收起来?莫要惊着客人。”邬建犴抬脚朝着宗延黎走来,扫了一眼那被撕毁的单子说道:“凡事总有商量的余地,宗延将军何必这般气性大。”

“我在帐中设宴款待诸君,也好坐下好好商议后事,如何啊?”邬建犴颇为和气又真诚的说道。

宗延黎收回迈出去的脚,回身望向邬建犴,亦是一笑说道:“邬太师既如此相邀,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邬建犴大喜,挥手让人摆宴,在宴上立桌案,裴良与那晋国谋臣孙正初相对而坐,接下来就是他们二人的辩论了,无非就是你拉我扯的表述自家难处。

裴良才学匪浅,言辞激荡略显尖锐,明明他们不过这几人,却硬是一副身后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压的那孙正初喘不过气来,邬建犴等将领脸上表情也是一变再变。

邬建犴也没闲着,当下一句:“早闻婺国猛将如云,不知宗延将军可能让我等领教领教?”

宗延黎听闻此话端着手中杯盏举了举道:“本将军被这酒菜所迷不想浪费,既是邬太师有此言,那便让我副将与你晋国将士比上一比。”

“不过……”宗延黎忽而一笑说道:“我这副将下手没个轻重,此战既分高下,也论生死,邬太师可敢应战啊?”

“……”

宗延黎这嚣张之态真是让邵伟毅都忍不住攥紧的拳头,憋着一口气半天没说话,扭头看向自家老师。

邬建犴眸中有一丝锐利一闪而过,似藏匿着杀机:“好!既分高下,也论生死!”

邬建犴高声呼道:“来人!摆擂!”

宗延黎抬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侧头看向闻年:“你可敢战?”

“末将悍不畏死,愿替将军出战!”闻年没有任何犹豫,掀袍跪下躬身说道。

“好。”宗延黎冷然一笑,伸手按着闻年肩膀森然道:“取敌将首级来给本将军下酒!”

“是!”

宗延黎此等明晃晃的宣战之态,将晋军上下气的面色涨红,一个个像是恨不得立刻持刀杀来,偏偏在这宴中还得装出一副和谐之态,有些性子急的已是按捺不住,跳出来自请出战了。

邬建犴未曾答应,宗延黎既敢单枪匹马只带这么几个人来定有所准备,那身边副将虽未曾听闻其大名,但是刚刚此人满身煞气定是不俗。

宗延黎令其出战,还敢论生死之战。

要么是要亲手送自己副将走上死路,要么便是对其有着极大的信心。

无论如何邬建犴都不敢有半分轻视,故而在与邵伟毅商议之后,选了军中公认的最强战力,窦远山前去应战。

窦远山少年成名,于晋国之中出战斗阵约百次,从无败绩!

此人实力之强横众人有目共睹,军帐之中诸位将领见主帅点了窦远山出战,原本急躁愤怒的心情突然就得到了缓解,心下大为欢喜,连窦将军都出战了,此番必定能好好挫一挫婺国的锐气!

那擂台之上,闻年和窦远山二人接连跳上了台子,随着战鼓响起,二人于擂台交手。

“将军,那婺国之将不同凡响。”不过见其二人交手片刻,帐中晋国诸位将领脸色又是一变,再看那席中裴良与孙正初亦是陷入了僵持之中,此番形势对晋国显然不利。

“老师我想起来了!”邵伟毅原是没认出闻年的,直到看到闻年那上了擂台气势大改,骤然便叫邵伟毅醒悟,当下面色阴沉低声说道:“原是此人……”

当初南康之战,邵伟毅亲眼目睹那与宗延黎一样,孤身一人杀入军阵的就是此人!

那战局之中,宛若杀神临世般千军万马的攻势之下还能立于不败之地!

邵伟毅当初将注意力都注意在宗延黎身上,饶是如此也能叫他有印象的,可见当初的闻年杀的有多疯,甚至连婺国军中兵卒都不敢靠近其身边,此人完全杀出了一片空地来。

那等癫狂嗜血之辈,邵伟毅还以为此人陷入疯魔恐怕已经亡于战局了。

万万没想到……

闻年从未出阵过任何一次阵前斗将,故而他的名字鲜少有人知道,邵伟毅没认出来也是正常的,若不是观那对擂二人,闻年那出枪攻势与当年所见如出一辙,邵伟毅真是想不起来。

邬建犴听了邵伟毅话语眸中神色也是忍不住变了变,再看那擂台之上,闻年的攻势在愈演愈烈,似乎被窦远山打出了一股嗜杀之气。

随着二人激战进入白热化的时候,那手中兵刃但凡出招便见血痕的时候。

邬建犴终于是坐不住了,腰身挺直呼吸都跟着凝滞了,死死盯着那擂台上的二人,旁边坐着的宗延黎只瞄了一眼,抬手为自己倒了杯酒,竟是那般悠闲仰头饮下。

“砰!”随着宗延黎将手中杯盏放在桌案上,清脆的声响就好似一个信号一般。

那擂台上的闻年已站直巅峰,眼尾染红胸腔之中暴戾之气汹涌而起,在这一刻如同化身野兽,凶狠万分张开自己的獠牙和利爪要将窦远山撕碎!

闻年根本不顾窦远山那杀来的刀刃,任由那刀刃划过自己腰腹,手中长枪直挺挺的朝着窦远山的眼睛戳了过去——

“住手——!”邬建犴再按捺不住,脸色大变骤然出声道:“晋国愿退一步!”

“哦?”宗延黎扬眉一笑紧跟着出声。

那擂台上闻年的长枪就这么擦着窦远山的眼睛,轻轻一偏穿过了他的耳廓。

窦远山惊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闻年也出现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领,长枪尖就这么抵在了窦远山的咽喉之上,眼中强烈的嗜杀之色尚未散去,那粗重的鼻息听在窦远山耳中,如同野兽的嘶吼般可怖。

宗延黎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向邬建犴道:“邬太师觉得,你晋国这将领的性命,值得你退多大步?”

邬建犴双目如炬,死死盯着闻年那手中的长枪,脸上神色阴沉如墨,胸腔之中更是怒火中烧,全然未曾想到,想他纵横沙场几十年,而今竟是被一年轻后生拿捏!

邬建犴双拳紧握,转眼看向宗延黎,对上她那双幽深的眼瞳。

“三分之一。”邬建犴指着桌案上那单子,似万分艰难开口说道:“让你的副将松手。”

“……”

宗延黎垂下眼帘未动,宴中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在此刻悄然摸向自己藏在袖中或是腰间的兵刃,似有大战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闻年握着长枪的手一动未动,沉肃的气氛凝固了半晌之后,才见宗延黎抬起头来道:“我要见婺国三皇子。”

邬建犴喉结滚动,目光森冷盯着宗延黎,随后摆了摆手示意部将去把人带上来。

贺兴梁被带上来的时候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至少这表面是看不出有什么伤痕,只是整个人已经瘦的有些脱相了,双目无神嘴巴被塞住了布条捆住了双手,踉跄推出来的时候,宗延黎只扫了一眼便知这确实是寿王不错。

“呵呵……”宗延黎一笑说道:“邬太师既是如此有诚意,我亦是不想让晋国痛失一员大将。”

“闻年,回来吧。”宗延黎唤了闻年道:“日后你我两国还需缔结友邦。”

“这既是谈妥了,该让我命人前去取军资来,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宗延黎呵呵笑着看向邬建犴道。

“宗延将军难得来一趟,何需这般着急?”邬建犴看着闻年放人,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邬建犴收敛情绪重新坐下说道:“既是婺国有缔结友邦之意,不如再聊聊?”

邬建犴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宗延黎走,裴良几人轻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盯着邬建犴不知这老狐狸还藏着什么手段。

宗延黎却是不急,反而哈哈笑道:“邬太师这般看重,真是叫我等受宠若惊,只是邬太师也知道,我为婺国主将,既亲赴晋国而来,我那些部下便无人管束。”

“若是久留太甚,也不知那些无统领之兵卒会做出什么事来,想来邬太师也不愿见到那等乱象发生吧?”宗延黎这姿态,简直就差明着说自己早有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