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天下为公
我是王泽，太原王氏旁系子弟，虽然是个旁系，但我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直到那一天……我不知道朝廷为什么要屠戮我家，那天他们什么也没说，我的父母因此丧命。可能是看我小的缘故，我被放了。但是后来几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一天是吃饱的，我没有想着去报仇，因为我发现几乎我所有的玩伴都和我有一样的遭遇。朝廷发的公告上说，是王氏意图谋反。我不懂这是谁的意思，我爹娘肯定没有反心，因为他们总是教导我要忠君爱国……
直到几天前，有人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回家”，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我原以为以后会继续在家族庇佑下过日子，哪成想一回来，族老们就说要造反…我不明白，是上次死的人不够多，是教训不够狠？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我想通了，我爹娘没错，是家族那些人因为一己之私把所有族人推进了火坑，更因为我是个没爹没娘的旁系，所以我被安排上了城头。
我要是能活下来，必然要找那群老家伙讨债。可惜，我怕是要死了。投石机发射的石弹已经朝城头飞了过来……
“咚——”
一声闷响，那是石弹和青条石城墙碰撞出的声响。
王泽倚靠着城垛，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睁开眼，摸摸身上完好无损的甲片。再抬头看看眼前，一颗石弹就落在自己眼前，刚刚还站着的两个倒霉蛋被砸中，口吐鲜血，胸腔陷下去一大片，眼睛还睁着。看样子还没断气，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每呼出一口气，猩红就从嘴里汩汩往外流。
此刻，这样的场景在太原城头上无数次上演着。
这些人的反应不算快，但好在足够惜命。第一时间伏地靠在墙边的不在少数，石弹造成的杀伤极其有限。
渐渐的，城墙上也开始有人组织起来。
“放箭！放箭！放……”
只不过等他看到城下的时候他就喊不出来了，城头打城下有天然的射程优势，几轮箭雨下去也就罢了。但如今往下一看，对面的人马都离得远远的，只靠投石机打了几下子，丝毫没有要攻城的意思。
“你，去向城内通报！”
那守将看了看远处，思索着，看向了一旁有点被吓住的王泽安排道。
他也有点私心，纵然他不认识王泽，但这仗对于一个十四五的半大小子还是太残忍了。但他同样无能为力，他也只是一个旁系。想到这里，他茫然的抬眼，看看远处的敌军，看看周围，连这些半大小子都上了城头，可却没有一个主脉的人影。
王泽还不晓得这许多，领了命朝城里奔去。他想的是，就算没有援军，也请族老们拿个主意，反正已经反了，活不了也争上一争。
此刻的太原府，王氏直系和族老们还在宴饮。不是他们没听到城墙那边的动静，但这不是停了吗？再者他们就是高兴，不为别的，刚刚收到了消息，晋王亲率十万大军“进京勤王”，梁武各地的“山匪盗贼”也都反了。只要他们太原城能再坚持几天，就太原的城高池深，坚持几天时间岂不是易如反掌。等晋王的大军到了京城，那可真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守城的旁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不死绝，城就破不了。反倒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积蓄力量，防止事成之后被晋王卸磨杀驴，再者我们这些年连面都不见，现在一起热络热络怎么了？
王泽一路狂奔到了府门前却被拦了下来。
“站住！”
“快去通报啊，城墙那里打起来了！请几位叔公主持大局。”
王泽等的心急如焚，却在风里嗅到一丝丝不寻常，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
就在城内磨磨蹭蹭的时候，城墙上的人却都迷茫了。
凌空两支利箭飞来，正扎在城垛上，箭杆颤动在发出声响。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敌军的弩机，再一看却比弩箭小的多。
“人怎么能射这么远？”
“快看，他们撤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再探头看去，敌军好像真的调头了。紧接着，投石机轮子碾过大地的动静又传来。
一下子，好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要放松警惕，打起精神。分两班轮流值夜，就靠着墙休息！”
……
“带人休息去吧，咱们四班倒。今晚上隔一个时辰去一趟，累不死他也吓死他！
“不是说好的三班倒吗，哪儿来的第四班？”
胡蝶有些疑惑的问着，紧接着就看到了同样披甲的赵曜，心里又是一阵古怪。
这算什么，敌方大帅带着我们的人冲锋了？
“行了，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不出三天，我要他们乖乖开门投降。”
城墙上的守卫只觉得没睡多久，脚下的震动就再次传来。
“娘的，又来了！快，趴下！”
“轰轰轰——”
石弹朝城头倾泻而去，但有了刚才的经验，城墙上的人也能更好的应对，投石机的杀伤力就更有限了。
渐渐的，声音平息。
“打完了？撤，回去睡觉！”
要说现在谁对时间最敏感，就非王泽莫属了。
他在府门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听到了城外的动静。
终于进了府门，可是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空气里飘散的分明是酒香和饭香，再看看这里的“长辈”，一个个脸色红晕，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极为不满，更有甚者直接打了一个酒嗝。
王泽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知怎的，看着这群喝高了的老家伙，突然有种想暴起给他们都宰了的冲动。
当然他还是没有付诸行动，而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当然他的汇报也只得到一句：“坚守不出！”的命令。
王泽退了出去，好像完全没有了飞奔的力气。扭头看了一眼太原府，低着头继续朝城头挪去。
“旁系，直系？呵呵…天下为公。只有朝廷，才是天下正统！只有百姓，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