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行之瞧着,实在是…一言难尽。面上不敢显露半点,只敢在心里吐槽自家主子:
也不知道是谁和太子殿下对弈,还没到晚膳时分,就要提前一个时辰回来。
结果回来之后,没瞧见花颜姑娘还差点发了通火,听见是皇后娘娘将花颜姑娘召到了宫中才好了些。
一听见花颜姑娘回来了,带着他和朔风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眼下还说花颜姑娘自作多情,分明就是主子您自己傲娇得很!
这话行之也只敢在心里想一边,那是万万不可能说出来的。
“用膳吧。”卫辞青低声道,随即便看向花颜。
只瞧见小丫鬟虽在用膳,却有些心不在焉,面前分明都是寻常的菜色,却根本不见她动,反而是垂着头盯着碗中白米出神。
“在想什么,想得这样深?”卫辞青并未拿起手边象牙筷,只是定定地看着花颜,等着她的回答。
花颜这才骤然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大公子勉强一笑,“公子恕罪,奴婢只是今日有些精神不济,不是故意打扰公子的兴致。”
闻言,卫辞青并没有立马追问,只是眸光深沉幽暗地盯着花颜,眸中几许暗芒划过,像是想从花颜脸上找出些什么。
谁知,小丫鬟像是诚心躲开他的目光,开始埋头用膳。
明明是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连菜色都是她爱吃的,动作也同平日并无出入,偏偏就是少那股让卫辞青胃口大开的感觉。
她动作虽一样,却像是没有灵魂的泥人娃娃,按部就班地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没有自己半分的情绪。
若不是她还曾说话,卫辞青都差点觉得面前坐着的是个木头人。
“可是菜色不合胃口?”卫辞青眸光落在她的俏脸上,低声询问。
花颜摇了摇头,朝着他扯唇一笑:“公子说笑了,这样的菜色对奴婢来说已经是山珍海味了,哪里有什么合不合胃口的。”
她这话,和脸上的笑都是想要讨卫辞青欢心的,谁知她这明显异常的模样让卫辞青狠狠蹙眉。
下一刻,她的手腕便被人按着。
花颜抬头,有些惶恐地看向他轻声问:“公子…可是奴婢扫了公子兴致?”
“在想什么?”卫辞青蹙眉瞧着她问。
“奴婢真的没什么,只是今日…没什么精神,所以面色不好看,怕是惹公子不悦这才心生忧虑。”花颜解释。
卫辞青分明不信她的解释,语气不容拒绝:“当真?”
当…真。花颜想要回答,回答的话到了嘴边,人却被大公子那双洞察世事的凤眸盯住,她便鬼使神差地说不出来了。
“你是忘了,本相最恨假话?”卫辞青瞧着她那支支吾吾的模样,便是越发坐实了他的想法。
像是被狩猎者死死盯着的猎物,花颜嘴唇一张一合,也终究只能说出一句:“奴婢没忘,只是…奴婢忧心之事只是女儿家的心思,而公子忧心的则是国家大事,奴婢不敢耽误公子。”
“说。”卫辞青不由分说地吩咐。
说…
说什么呢?
说皇后娘娘将她请进宫中,好一顿说教?
说她配不上大公子?让她莫要对公子心生妄念?
花颜实在是说不出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大公子莞尔一笑,柔声道:“公子误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奴婢有些日子没见娘亲妹妹,所以有些想念她们罢了。女儿家的心思,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卫辞青没有立马回答,盯着花颜瞧了片刻,像是信了花颜的说法,才掀了掀薄唇:“明日可去济善堂。”
这…
公子这是同意让她去瞧娘亲和妹妹了!
花颜原本低沉到谷底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大手捞了起来,她今日头一回如此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忙不迭起身,向卫辞青福身:“奴婢多谢公子。”
“如此,能好好用膳了?”卫辞青挑眉瞧她。
花颜点头如捣蒜,不管她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和侮辱,只要一想起娘亲和妹妹,一看见她们花颜就立马重振旗鼓。
花颜笑着坐下,高高兴兴地用膳,给卫辞青夹菜的动作都轻松了不少,说话也多了。
卫辞青危襟正坐地瞧着她,将小丫鬟方才与眼下如此明显的对比全数收进眼底。
惊讶之余,还当真有些想不明白小丫鬟的喜怒,为何能如此轻易转变?
仅仅…是因为许她探望亲人?
女儿家的心思太细腻,实在是他向来想不明白也不屑去想的。
象牙筷碰瓷轻轻作响,卫辞青凝视小丫鬟之际,垂眸才瞧见自己碗中快堆成小山的饭菜。
再瞧花颜,后者兴致勃勃地继续给他夹菜,瞧见他的目光反而还有些不解,像是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被那清澈真诚的目光一瞧,卫辞青心中郁结被迫散去,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拾起雪白象牙筷。
花颜偷偷瞧了一眼大公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指间是白皙的象牙筷,他动作慢条斯理,透着慵懒与优雅。
好歹是将这关蒙混过去了。
纵使她心中酸涩难平,可想到明日能见到娘亲和妹妹,她就算再委屈便也都能抛之脑后了。
晚上,卫辞青便在花颜房中歇下,与之前不同,公子竟也没有提及那事,花颜也乐得自在,本想伺候着公子歇下。
谁知道她白日心力交瘁,还没等卫辞青唤她,自己便在他怀中早早就睡了过去。
卫辞青瞧着实在是好笑又无奈,被她气得连连发笑,想要将她唤醒,待看清她发白的俏脸和唇,又终究是懒得费那番功夫了。
索性,便揽着花颜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花颜陪着卫辞青用了早膳,便带上帏帽出了别院。
许是公子一早便吩咐人打点过,花颜到了济善堂,便被李郎中请进了后院单独的厢房。
正是单独为母亲李氏与容儿留出的。
花颜进去时,正有郎中在为母亲李氏与容儿把脉。
花颜心中雀跃,再想冲过去同娘亲和妹妹说话,可看见郎中在诊病,也只能压下心中情绪,安静地在一旁候着,等到郎中诊了脉搏才上前询问。
李郎中轻声安慰:“花颜姑娘莫要担心,令堂与令妹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既然丞相大人吩咐了,我济善堂也需将人好生照看着,只是每日例行的诊脉罢了。”
“多谢李郎中,如此照看我娘亲妹妹,花颜无以为报,只能给些散碎银两,还望您能收下,当做是请堂中各位郎中们喝盏茶罢了。”花颜将碎银塞给李郎中,没等他说话便继续说:“我同娘亲妹妹想说些体己话,还请李郎中行个方便。”
这济善堂中郎中多医术好,自然来往病人也多,还是交代李郎中一句为好,莫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诶…诶,是。”李郎中自然明白花颜的意思,也只能接下银两,领着郎中出去打点了周围的人,莫要靠近。
花颜没反应过来,便被母亲紧紧地拥进了怀里,哭着唤她:“颜儿…我的颜儿…娘亲总算是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