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接通。
“老太太!”
“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人家的声音沉稳有力,听着一点都不像快八十岁的人。
孙妈瞅了眼站在身旁的两个人,吞吞吐吐道:“是…少夫人要跟您说话。”
“哦!是小诺诺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无垢那臭小子又闹幺蛾子。”
孙妈:?
“您大孙子确实闹幺蛾子了。”女人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蓦地响起,余音袅袅,荡起涟漪。
孙妈:??
她直瞪瞪地看着宫以诺,这…话虽说不假,可也未免说的太直白了点…吧?
许芳华一听是宫以诺的声音,瞬间精神抖擞,“你跟奶奶说他怎么欺负你了?奶奶给你作主。”
孙妈:……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宫以诺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耐着性儿说:“您孙子大晚上的折腾我,不让我睡觉。”她强撑着不舒服的身体,但话音里依旧有种有气无力感。
新婚燕尔,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话音未落,就听电话那头的人突然猛咳了几声,像是被惊到了。
宫以诺突然意识到话有不妥,可为时已晚。
“不…不该呀!你确实长的跟天仙儿似的,可我那孙子也并非好色之徒,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逼他娶你啊!”
她对自己的孙子很有信心。如果他连这点定力没有,早被人吃干抹净了。
除非…
许芳华顿感脸颊一热,别说她七老八十了,饶是她情窦初开时,都没这么激动过。
“难…难不成是小萍给他喝了什么大补的汤!这丫头也太急功近利了!”
做贼心虚的人往往会不打自招,尤其是她这种新手。
此话一出,气氛变得莫名诡异。
明无垢额角猛地一抽,棱角分明的脸庞被明亮的光线笼罩着,处处锋芒。
孙妈囧得都不敢抬头,没有您这么自爆的‘贼’吧。
宫以诺撑到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头晕炫目,哪有心情听她东扯西扯,秀气眉头拧在一起,“老太太,您是没睡醒吗?”
“诺诺,奶奶还没睡呢?”
宫以诺扶着额头,暗暗咬着后槽牙,直截了当道:“您把您孙子心尖尖上的人关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把我扔进黑屋子里没吃没喝地晾着,你们祖孙俩于心何忍?”
“还是…您打算把她留着再讨一个孙媳妇!”
宫以诺声音沉了几分,眼睛直直地看着男人,“这样不好吧!”
电话两头都陷入沉默。
好一会,她抬起素手捏着眉心,不耐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说到您心坎儿里了?”
只听电话里传来一阵起伏有力的呼吸声,“什么老太太,我是你奶奶。”
孙妈又是一怔,这老太太怕是真没睡醒,她可从不对外人耍小脾气。
宫以诺虚握着双手,掌心里全是冷汗,她没力气再浪费口舌,“如果我叫了您奶奶,您能放了她吗?”
她以为她就是随口一说,所以就那么一答。
没想到话音刚落,许芳华竟一口应了,早知这么简单,她一开口就不该叫老太太。
宫以诺眉头轻轻蹙起,清了清嗓子,平平的叫了一声‘奶奶’。
“小诺诺真乖,奶奶这就去打电话。”
孙妈呆在原地,这还是他们家雷厉风行的老太太吗?
“我挂了。”
“不,你先等会儿。”
“怎么,您要反悔?”
“不,不。我是想说…如果你能给我生个小重孙,以后这整个明氏就是你的。到那时,那臭小子是轰是留,还不任凭你发落。”她说得认真恳切,且条件足够诱人。
好长一阵,电话两头都没人说话。
“不急,你慢慢考虑,我去打电话放人喽!”
……
“我住哪?”
孙妈打了个激灵,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朝明无垢看了一眼。
你倒是说句话啊!
见他无动于衷,孙妈默默叹了口气,扭头,笑呵呵的,“我带您去。”
宫以诺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毛团子,“麻烦您给它找个窝儿。”
孙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一僵。
有人开始不安分了!
……
宫以诺进了卧室,便倒在了床上,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般不堪碰触。
没一会儿,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脸颊,烫的厉害。
“诺诺,醒醒,醒醒。”
床上的人动了动眼皮。
她伏在她耳边又叫了一声。
宫以诺缓缓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匿着笑意,“兰姨。”
“怎么会发烧呢,你到底伤哪了啊?”梅兰焦急地问道。
“后…背。”她侧过身,慢慢抬起胳膊,梅兰扶起她的身子顺势脱掉外套。
‘啪嗒’,衣服滑落到地上,白色的里衣被血水混合着汗水染红了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尤其是肩膀靠下的那一处血色最深,衣服紧紧贴着伤口皱皱巴巴的,似乎粘连在了一起。
梅兰的手僵在半空,喉咙里像被卡了东西,嗓子发紧,“…走,我们去医院。”
“不用。”
“不行!”梅兰低吼了一声,差点哭出来。
“太晚了不方便,我明天一定去。”宫以诺轻轻抚着她发颤的双手,“没事,只是伤口发炎了,让您带的药箱带过来了吗?”
她不忍心,但看她依然坚持,只好哑忍妥协,“药…药箱在西楼,我去拿。”说罢,就急忙跑了出去。
折回来时,床上的人又昏睡了过去。
她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剪开,一道道暗红的血印蓦然眼前,原本雪白娇嫩的肌肤惨不忍睹。
梅兰鼻子酸涩,眼睛也胀得厉害,赶忙从药箱里取出碘伏倒在伤口粘连的地方,然后轻轻地用棉棒一点一点剥离开。
其他地方还好,就是肩胛骨下面那一块比较棘手,口子很大,皮肉都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