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契约按手印是佟华琼的主意。
当然这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但凡到佟华琼家里干活的,不论是地里短期雇佣工,还是铺子里的长期工,每个人都要签订契约。
只有签订契约,大家伙才会敬畏这份工作,才能最大程度的规避投机取巧。
像缝制棉衣如果口头规定偷工减料罚款十倍且永不录用,肯定会有人侥幸钻空子,但若是在契约上写明签字画押,白纸黑字的就能形成震慑力。
一开始大家伙比较拘谨,领到棉花棉布后就放得开了。
苏晴不断的强调,按件计价,每五天交一次,多劳多得。
大家听了这话,盘算着领到的棉花棉布能缝多少件棉衣,心里美滋滋的想这抱着的哪里是棉衣,而是钱呐。
姑娘家想着赚了钱去镇上买花戴或者攒嫁妆,小媳妇想着拿到钱后给孩子扯身新衣买糕吃,大娘们则想着要用赚来的钱过个肥年。
大家都笑着给佟华琼告辞,纷纷朝家里走去。
毕竟早一点缝好就能早一点拿钱,这一批做好,还有下一批。
当然那些第一批活没有派下来的则围着佟华琼问下一批活大概多久能下来,对于大家伙想赚钱的心思佟华琼很理解,毕竟乡村非农忙时节很少有赚钱的机会。
大家都急切的想被派活。
佟华琼没有给大家承诺具体的时间,只说织坊的棉花弹到一定量,布织到一定量,会立马给大家派活。
织坊这边全阵以待,弹棉机和织机从早响到晚。
佟华琼让何超从周边各县网罗到一些匠人,跟着谷大桥组装织机。
大家伙干劲十足,不仅白天一刻不休息,甚至晚上还要点着油灯干到半夜。
佟华琼也不想让大家这么卷的,但是边境的棉衣需要赶工,既然接下了这活那就算是立下了军令状,若是不能按时送到,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好在女工们没有怨言,还反过来安慰佟华琼,说在织坊里头不冷不热,有饭吃,有银子拿,这活可比下地强多了,别说干到二半夜了,就是熬通宵那也是可以的。
织坊如火如荼的时候,陆老爷子和黄员外已经发动掌柜和伙计囤积了大量棉花。
佟华琼把汤姨娘的两万两银子也全部用来囤积棉花。
当陆老爷子派人将棉花送到清河湾时,佟华琼正作为媒人去平川帮姚知府提亲。
好在提亲很顺利。
个人能力家世背景均在线的姚知府向连家庶出小姐提亲,那就不可能不顺利。
汤姨娘怕连家正室和三个嫡子使坏,将消息瞒的铁通似的,连老爷子直到提亲前五天才知晓,花氏等人得到消息时是在提亲的当天早上。
连老爷子本来很生气,觉得婚姻大事本是父母做主,连衡若闷声自己做主了。
但得知女婿是姚知府,那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当场笑的脸上出了褶子。
自古哪个商家不想改换门庭,家里有万贯都想出一个走仕途的读书人,他费了老大本事将连二公子送去万柳书院念书,书不仅没有念出来,整个人彻底废了。
大儿子一门心思经商,小儿子在本县私塾看起来也不像能在科举上有出息的。
正当连老爷子觉得自家祖坟风水不好时,忽然来个盛京世家出身的知府女婿,怎能不让他高兴。
连老爷子一高兴,给连衡若的嫁妆又增加了。
花氏和以及儿子儿媳得知姚知府要来提亲,还以为汤姨娘得了失心疯,他们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商家庶女是如何能进入世家大族的眼里。
直到姚知府和佟华琼一起上门了,他们才相信这是真的。
佟华琼看着花氏的脸从头到尾都是拉着的。
除了花氏的脸色,定亲一切都很顺利,换了庚帖,俩人亲事定在了来年春天。
姚家从盛京派来了老管家帮姚知府筹备婚事。本来按照姚家的意思是让姚知府年底回京述职时,带着连衡若到盛京完婚。
姚知府拒绝了,婚礼就定在宁城。
因为按照姚家的规定,世家妇都要留在家里照顾公婆管理中馈,姚知府不想让连衡若困在盛京内宅里。
他打算等以后调入盛京再把连衡若带到姚家。
这些细节都是汤姨娘告诉佟华琼的,汤姨娘话里话外夸赞姚知府妥帖。
佟华琼也觉得姚知府这做法算是这个时代少见的好男人做派了。
从连家离开的路上,佟华琼终于忍不住问姚知府作为世家子弟为何一直拖到现在才定下亲事,姚知府无奈的说家里曾给他订了三门亲,其中一门还是娃娃亲,但头两门亲他人都没有见过,一个夭折了,一个生病过世了。
第三个则是趁着他在万柳书院念书进宫当娘娘了。
鉴于前两门亲事,他得到克妻的名声。
这些他都告诉连衡若了,连衡若说她命硬不怕,于是俩人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
佟华琼:“......”
来到平川县自然要去聚福来视察一番,好在一切都让她满意。
佟华琼回到清河湾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谷桃花迎上来问道:“娘,衡若和姚大人定亲可还顺利?”
佟华琼看到谷桃花的眼神似乎不住的朝私塾方向瞥,于是顺着谷桃花的眼神望过去发现谷瑞年正站在私塾门口。
“顺利,婚期定在来年春天。”佟华琼大声说道。
她懂谷桃花的意思。
谷瑞年最想娶的人是连衡若,如今他的梦彻底碎了,佟华琼不介意再朝他胸口插刀。
谷瑞年听到连衡若和姚知府定亲的消息,眼神瞬间充满恨。
他的腿,他现在的境遇,都是拜连衡若和佟华琼谷桃花母女所赐。
更让他恨的是,他暂时没有任何办法进行报复,只能眼睁睁看着连衡若成为知府夫人,看着佟华琼的织坊生意无比兴隆。
谷瑞年好容易从谷老太太手里喘口气,借口出来捡柴禾来到私塾,他从前万般瞧不上苏夫子这样的乡村夫子,这次低下头去拜会苏夫子,就想从苏夫子这里看看能否找到继续科举的门路。
出来又遇到佟华琼谷桃花,更让他觉得一切都不顺心。
佟华琼和谷桃花朝织坊走去,谷瑞年含恨盯着母女俩的背影,然后冷笑一声。
他站在窗口听了一番苏夫子讲课。
他似乎窥探了苏夫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