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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苏灵静立于门外,身影被午后斑驳的阳光拉长,却也掩不住她眉宇间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愁。

验尸室内,冷白的光线无情地照亮了一切,那场景犹如一幅残酷的画卷,即便隔着半掩的门扉,也如锋利的冰刃,无声地割裂了她的心房,刺痛了她的双眸。

赵姨娘,昔日里那个风华绝代、令人艳羡的女子,此刻却躺在冰冷的石台上,昔日的姿色已化为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状,辨认不得。

她的颈骨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姿态诉说着生前的痛苦,仿佛是大自然中最无情的雕刻家,用死亡作为刻刀,留下了这令人心悸的杰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与悲凉,让人不敢直视。

锦绣侍立一旁,面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不忍与恐惧交织的光芒。

她侧过脸去,双手紧握成拳,紧紧捂住颤抖的双唇,试图将那股即将涌出的干呕声压抑在喉间。

她的眉头紧锁,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那份坚韧与痛苦,令人心生怜悯。

“夫人,我们还是……移步正厅等候吧,赵姨娘她……”锦绣的声音细微而颤抖,充满了压抑的痛楚。

秦苏灵闻言,目光深邃而坚定,她缓缓转身,看向锦绣,声音沉稳而有力:“锦绣,勿需惊慌。世间之事,非我辈所能尽知,亦非我辈所能尽改。但求问心无愧,方得安宁。赵姨娘虽遭不幸,天道轮回,必有公道。我们只需静待真相大白之日,让冤魂得以安息,也让那真正的元凶无处遁形。”

秦苏灵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流入锦绣的心田,让她那颗激荡不已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那骇人的场景上移开,转而望向秦苏灵,眼中多了几分敬佩与依赖。

而秦苏灵,则如同冬日里的一株苍松,任凭寒风凛冽,依然屹立不倒。她的目光透过门缝,紧紧跟随着验尸官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面容沉静如水,却难掩那双深邃眼眸中透露出的坚韧与睿智。

不久,验尸官完成了检验,转身向随从低声汇报:“死者面朝下倒地,撞击之力非同小可,显系自高处遭人推落所致。其身带旧伤,死前必有激烈搏斗。且衣物凌乱,财物尽失,此等情形,劫杀之嫌甚重。”

此言一出,验尸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息。秦苏灵闻言,心中已有了计较。她深知,这背后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阴谋,但为了侯府的安宁,为了赵姨娘的安息,她必须保持冷静,揭开这一切的真相。

“外界如何评说,已非吾辈所能左右。”秦苏灵心中暗思,“关键在于,我们要给官府一个合理的交代,既是对他们的尊重,也是对我们自身的解脱。”她轻轻调整了一下衣襟,步伐坚定地向验尸室内走去,准备步入那即将揭露真相、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复杂局势之中。

在灰暗的天穹如重幔低垂,细雨绵绵,起初还似轻纱拂面,转瞬间却化作了瓢泼大雨,无情地冲刷着这方世界。听荷台畔,那条蜿蜒曲折的小径,本就因少有人迹而显得荒凉萧瑟,此刻更是被茫茫雨雾彻底吞噬,只余下淅沥雨声与天地共鸣。

负责搬运遗体的衙役们,面容凝重如铁,手中紧握着桐油纸伞,尽管风雨交加,他们的身姿却依然挺拔,宛如风雨中的松柏。其中一人,眉头紧锁,沉吟之声穿透密集的雨帘,显得格外清晰而深沉:“谈及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风暴,我心中实难平静。听荷台,这片被岁月遗忘的幽寂之地,平日里便少有人迹涉足,更遑论今日这等狂风骤雨之夜,何人能有如此胆魄,敢于在此行凶?赵姨娘,一个本已决定割舍一切,携巨款远走高飞的女子,为何迟迟未能脱离这京城的是非之地,反而在听荷台遭遇了不测?这背后隐藏的曲折与阴谋,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言毕,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一旁的秦苏灵,那眼神中既有审视的锐利,又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随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往昔岁月,听荷台亦曾见证过诸多不幸,有红颜薄命,不慎坠落,香消玉殒……而今赵姨娘之事,是否又是旧恨重燃,有人心怀不轨,欲将一场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巧妙地伪装成一场简单的劫掠杀戮,以掩盖其真正目的?”

锦绣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猛地挺身而出,如同护雏的母鹰,立于秦苏灵与那衙役之间,眼中怒火中烧,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此言差矣!莫非是在含沙射影,暗示我家夫人与此案有所牵连?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她的声音在磅礴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衙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闪烁着玩味之色,淡淡回应:“在下不过是就事论事,未曾直接指认何人,夫人何须如此动怒?”

锦绣一时语塞,怒意更盛,正欲再次反驳,却见秦苏灵轻轻抬手,以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制止了她。秦苏灵神色淡然,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坚定:“此事关乎正义与清白,我自问无愧于心。真相终将大白于天下,无需急于一时。”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却仿佛蕴含着山岳般不可动摇的力量。

正当双方气氛紧张至极,剑拔弩张之际,陈知州匆匆而至,官服已被雨水浸透,更添了几分威严与庄重。

他迅速向仵作询问了验尸详情,随后环视四周,目光如炬,沉声宣告:“诸位将士亲眼所见,将军夫人自回府后,始终未曾离开半步。且从侯府至听荷台,路途遥远,非有飞檐走壁之能者难以在短时间内往返。因此,夫人之嫌疑,可排除无疑。”

言罢,他转而严厉斥责那衙役,责令其向秦苏灵道歉。

然而,秦苏灵却轻轻摇头,示意无需如此,她的目光穿透雨幕,望向远方,显得格外坚定而深邃:“此刻,我们应将全部心力放在追查真凶之上,给齐将军及老夫人一个公道,也给这京城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