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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这吧,法兰。联系清扫者,整个街区都要打扫。”

“没被砸,但是被烧了。……喂,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统计交给别人,边音、景成都行。我和星榆下午有别的事要办。”

挂断通话,希尔微微眯起眼。清爽的晨风夹杂着新鲜的血腥和硝烟气,温柔地拂过她们的面颊。

尽管她们刚刚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爆炸,但此时希尔身上的深咖啡色风衣却依旧平整如新,仿佛火焰和尘土都无法在它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她摸了摸自己的风衣口袋,从里面摸出了一支银灰色的条状物。希尔将它在手中把玩了几下,顺手掰开一端,发出一声细微的“啪”的一声脆响,清脆中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悦耳。

星榆不经意间瞥见了希尔手中的物件,表情一怔。

“等下,你这是什么东西?!”

“你说这个?”希尔对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谈论天气一般,“昆娜给的‘好货’,听说可是相当稀罕的货色。口感挺怪的,但是劲儿还算大。”

“中枢神经活性剂……”星榆不可置信地询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名称:中枢神经活性剂雾化吸入装置】

【生产编号:cNA2390pA8823J21KbV】

昨天她也看到希尔在抽这个!

但是,那时候她身处于雾海空间当中,并没有【信息读取】的能力效果。

回到现实世界后,希尔也立刻把它掐了,她根本没来得及看到具体信息。

然而,希尔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什么玩意?没听说过。你想要?”

“……我就是觉得这里不应该有这样的东西。”星榆犹豫地回答。

希尔随手又掏出一根递给她:“喏,感兴趣就拿去。不过这玩意儿可不多,我可搞不到了。”

星榆接过那支银灰色的“烟”。

她的手上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一片濡湿。

但是,这支银灰色的雾化吸入装置却没有沾染上任何污物,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按照她的认知,整个废土世界的科技都非常落后,就连代理人终端已经算是少有的高科技。

但是这枚东西,显然不是这个世界现在展现出的科技水平应有的产物。

这个意外的发现,莫名地冲淡了她内心的一些情绪。

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星榆深吸了一口气,将它揣入口袋。

她的脑海中,那个濒死的红焰成员的面孔依旧挥之不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人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眼神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和无尽的恨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盯着星榆,似乎要将这仇恨永远烙印在她的灵魂上。

当匕首刺入咽喉时,传来的触感是那样清晰而真实。刀锋没入血肉的一瞬,仿佛时间都为之凝滞。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濡湿了她的指缝,黏腻而腥臭。

而她,不假思索地握紧刀柄,搅动一圈。

那是她第一次亲手夺取一个人的生命。

做出决定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但是现在冷静下来的时候,她的内心却被自己所动摇。

她……真的杀人了?

然而,与这份迷茫和自我怀疑交织在一起的,还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它藏在心底最深处,被层层掩埋,几不可察。

但星榆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悄然跳动。

那是……期待。

或是……喜悦?

星榆说不清这份感觉从何而来,亦不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在经历了生与死的洗礼后,她的内心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我觉得这是刻意策划的袭击。有什么和你有过节的人吗?”星榆岔开话题。

“哈,那恐怕有点多,谁记得。就算是普通人,又有谁会在乎自己有几个仇家的?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处处和人结下梁子的代理人。你晚上回家的时候,不会看到街头的尸体和血迹吗?”

星榆仔细回想了一下边区互助联盟的场景,诚实地回答:“不多。”

嗯……尽管,她到现在也只住了一晚。

“你住哪儿?”希尔诧异地看过来。

权衡之后,星榆决定坦诚地向希尔求助:“你知道‘边区互助联盟’吗?”

“到处都是不成气候的小帮派,我哪知道。不过倒是很少听见哪个帮派自称‘联盟’的,挺狂妄啊。怎么?惹到你了?”

星榆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开口:“我现在就住在那里。我觉得有点奇怪,他们说要每周收——”

话音未落,星榆突然感到喉咙一紧。

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些微弱的气音。

怎么回事?

见状,希尔了然地点点头。她仍然叼着烟,似乎对星榆的异常反应并不意外:“说不出来?没事儿,回去了让我读取下你的记忆。”

星榆的心脏骤然一紧,连忙摇头拒绝。她可不想让希尔看到自己脑海中那些隐秘的画面。

希尔见她不愿配合,也没有勉强。

她耸耸肩,将视线移向远方,百无聊赖地看着远方:“好吧,随便你。毕竟这破地儿什么事都有。不过会给人下‘意识阻断’的组织还是挺少见的,成本也不低。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小心被盯上。”

怎么离远呢?星榆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就住在那里。

边区互助联盟在她心里的危险程度增添了一分。

那里的住民本来就不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像她和原本的祈雪一样的贫穷住民。

但边区互助联盟却大费周章地修了路、建了围墙,甚至还进行了‘意识阻断’。

他们愿意在这片地区投入如此之多的经济措施,必然是想从这些住民身上得到些什么。

她可不会愚蠢到相信他们真的是什么大发善心的慈善机构。

边区互助联盟雇佣的监管员,到底在监管什么?是像她这样的普通居民,还是那些不明来历的可怕生物?

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浮现在星榆脑海中。

难道他们才是边区互助联盟真正的“住民”?而自己和其他人类,只是某种掩护或者幌子?

或许那些怪物才是他们真正在意的监管对象。边区互助联盟在暗中进行着某种变异实验,而无辜的居民则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实验材料,被当作某种“原料“培育着。

种种凌乱的念头在星榆脑中盘旋,愈发浓重的阴谋味道笼罩着她。

“你想得太多了。”希尔的意识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考。

星榆心头骤然一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无意间卸下了对希尔的防备,以至于内心的情绪波动毫无保留地通过精神连接传导给了对方。

她懊恼不已,暗自责备自己的疏忽大意。

在这个世界,她本不该如此轻易地暴露心声的。

“你脑子里转的念头太多,光是和你保持精神连接我都感到累。别想太多,如果事事都要弄个清楚,很快你就会精疲力尽的。”

希尔的语气虽然慵懒,但星榆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隐含的关切。

她看着希尔随手弹去烟灰,尽管她很清楚那只是雾化吸入剂为了模拟成真正的烟草而刻意模拟出的效果。

“生活本来就是一团乱麻,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希尔轻笑着感慨。

星榆没有接话。她打从心里不太认同希尔的话。

她们能一样吗?

她们处境天差地别。

希尔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和坚韧的精神力,而自己却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赤身裸体地被丢进了这个残酷的异世界。没有过往的记忆,身体羸弱无力,既无战斗的经验,也无谋生的手段。

今天才是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但星榆已经被迫做出了数个关乎生死的抉择。

如果哪怕一步走错,她现在连活着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见星榆沉默不语,希尔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算了,既然你执意要查,就去那附近的帮派打听打听吧。那些人的膝盖大多都很软,揍上两拳就能问出不少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