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另一个世界,只有他,没有我吗?”
江未名不明白,瞥他一眼,“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叶医生不是在这里吗?”
叶岭忍着愤怒,告诉她,“我在你眼里,不在你心里。”
江未名仰起小脸,思考叶岭说的话。
但是她不懂啊,真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名,我们结不了婚。”叶岭告诉她,“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可以结婚,你应该和你爱的人结婚,婚姻是很重要的事。”
“我爱的人?”江未名想不明白,她低头,问道:“叶医生,那我应该爱谁呢?”
“爱自己。”
爱自己?
不是林屿枫吗?
江未名抬起头看着叶岭,轻轻摇头拒绝。
“不要,我爱小枫。”
可以不爱自己,但不可以忘记爱林屿枫。
“江未名,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叶岭见她这般呆傻,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控制的流下。
叶岭控诉道:“七年,你都没有好,你一直不清醒,我一直陪着你,你知道吗?这对我不公平。”
看到叶岭落泪,江未名茫然的怔住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哭泣。
怕弄疼叶医生,江未名小心的捧起他的脸,一点一点擦去他眼尾泪水,她认真道:“叶医生,不哭了,不哭了,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
“如果我们能结婚,你。”叶岭抽了抽气,哽咽问她,“愿意嫁给我吗?”
江未名想了想,她收回手。
眉眼黯然道:“算了吧。”
她不想和叶医生结婚了,她脑子里一直有个叫林屿枫的人。
她记得她爱他,她只记得她爱他。
其他的,她都记不清了。
他说要她记得他,要她爱他。
她要找到他,和他结婚。
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她迷失在混乱迷离的世界中,无人能救她,走出这个世界。
她说,“我逃不出他的世界。”
今天是想林屿枫的第二千三百六十四天。
精神病院的日子清闲缓慢,江未名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她怀里抱着被撕扯过千百次的布偶小白猫。
她一直都在等,等林屿枫回来。
江未名吃完饭排队领了药,她觉得今天的药颜色好像有些不对,怎么全都是红色的胶囊,颜色看起来像极了鲜血,她决定找叶医生给她换个好看颜色的药丸。
江未名来到叶岭的办公室,结果叶医生不在。
叶医生的房间堆满了各种病例和报告单,书柜上满满一墙都是关于精神疾病治疗方面的书籍,书桌上也摆满了精神医学,精神分裂症等方面的书籍。
虽然书籍很多,但都堆放的很整齐。
书桌上翻开的读了一大半的病理学精神病书籍,书页已经泛黄,江未名翻开扉页,仔细瞧着。
这些文字长得是有些熟悉,但江未名已经记不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了。
墙上挂着叶岭的白大褂,江未名取下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坐在他的位子上,拿着空白病历单,自娱自乐的在上面写写画画。
门外传来“嘟嘟”的敲门声。
江未名低头说道:“请进。”
“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坐在江未名对面的椅子上。
以前叶岭接诊时,江未名偷看过,她模仿叶岭的语气,严肃问道:“姓名。”
“忘了。”
“年龄。”
“不记得了。”
“这里是精神病院,老年痴呆请出门左转,谢谢。”江未名低头看着空白的病历簿,头也不抬地说道。
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银白素戒,对面的黑衣男士,沉默了片刻,轻轻叙述:“不喜欢她的眼睛。”
“因为眼中无我。”
江未名低着头,始终未曾看他,黑色签字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所以呢?”
“我剜掉了它。”
闻言,江未名抬起头。
对面坐着的男士,五官端正,鼻梁高挺,左眼的眉峰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眼神锐利深邃,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江未名问道:“法官怎么说?”
思考了片刻,他开口,“他说我该死。”
放下正在书写的笔,江未名问他:“你怎么说。”
垂眸看着写字台,他神色却有些忧郁,“我说亲爱的法官大人,我发誓我永远爱她,如果我违背誓言的话,请您判处我终身监禁。”
发誓永远爱她,却徒手剜掉了她的眼睛,以爱之名,增添伤害。
江未名无语道:“人渣。”
“是的。”男子不置可否,“他们也这样说。”
江未名沉默地盯着眼前的凶手看。
他很英俊,长得周正,看着倒不像坏人。
却做出这么狠毒的事。
江未名问他,“尸体呢?”
沉思了三秒,男子答:“躯架在我床下。”
顿了顿,他继续道:“其余的,在垃圾桶里。”
江未名评价道:“疯子。”
听到这话,他眼底划过一丝惊诧,嘴唇微抿,不理解她说这话的意思,还不明所以的问道:“我么?”
“对。”江未名微笑道:“你伤害她,应该下地狱。”
江未名补充道:“十八层。”
“十八层?”
听到这话,他才直起身子,抬头看她。
江未名素颜,栗色头发随意的低扎在耳后,睫毛很长,弯弯的像羽毛一样。
她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清澈明亮,鼻尖有几颗浅浅的小雀斑,不丑,好看,像是漫天的星。
前倾身子,靠近了她,望着她那双令人沉溺的眼睛,他虔诚问道:“可是,我不明白。”
嘴角随即扬起来,眸底闪过一丝恶劣的光芒,他轻笑,“一个布娃娃而已,为什么要判处我死刑?还要我下十八层地狱?”
听见这话,江未名同样也笑了,眼底满是寒意,她直视着他,从容不迫的回道:“下次请剜自己的眼睛、无罪。”
他直视着她,眼中倒映出一个精致漂亮的娃娃,清丽的面容一下子捕捉到他的目光。
他在她漂亮的深灰色的瞳孔里,同样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眼中有他,他忽然很开心。
他好像找到了。
失去了很久,很久……很久的礼物。
布偶小白猫被撕扯成碎片,四肢掉落的满地都是。
叶岭弯腰一片一片捡起来,他回头,看到江未名蹲在病房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四肢残缺,左眼丢失,面容被毁,多处伤痕。
鲜血的温度灼灼,烫得她五脏肺腑溃烂。
千疮百孔的尸体,刺得她眼眶腥红。
她双手颤抖,她无法原谅。
她非法解剖。
她有罪。
她该死。
应下十八层地狱。
不可原谅。
江未名眼里布满红血丝,嘴里一直嘟囔着:“小白猫不听话,它想离开我,我不能没有它。”
“江子疯,我杀过人,你怕不怕?怎么杀他的?你想知道?我拿了一把刀,对着他的心脏,插进去。”
她突然笑了。
“他的血滴到我手上,是温热的十四度。”
“他吻了我。”
“但我剖开他的胸膛,借着月光,数着他的肋骨。”
“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他不爱我。”
脚边的地上散落一堆草稿纸,叶岭拿起来一份看,白纸上都工工整整的写上:
病历单
姓名:江子疯
性别:男
备注:办理住院。
叶岭翻开地上的草稿纸看,整堆草稿,每一页都写满了这几句话。
江子疯,林屿枫,小疯,小枫,这就是她的世界吗?
叶岭红了眼睛,又开始了,梦又开始了,她又和江子疯重逢了,每次噩梦中清醒,她都会再次在梦中遇到江子疯。
他知道,她的灵魂再次堕入那个世界中循环。
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