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玉筝想起了那个大盗云外峰,不禁感到害怕,于是向付云起低声说。
付云起便向那些黑道的人问道:“如果有采花贼或者用毒的人,那该怎么办呢?”
那个黑道的人昂然说:“采花贼我们黑道也看不起他们,用毒更是小人行径。我们黑道虽然用暗器,但也不会用毒。遇到这种小人,我们黑道愿意和白道一起将他们除掉。”
黑道的人纷纷叫好。
曾经参与消灭长安剑宫的一个人说:“那天南诏的秦宁在长安剑宫的老五身上用了蛊毒,这又怎么解释呢?”
付云起说:“长安剑宫的老五杀了秦公子的师父,还残害无辜的妇女儿童,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人人都可以杀他。秦公子没有杀他,只是下了对人无害的蛊,只是控制他以后不再作恶,这对公众是有利的。就算对老五来说算是害,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紧急情况下的权宜之计。”
大家都点头表示理解。
安子玉扭扭捏捏地说:“那我算是白道还是黑道呢?”
白道的人说:“偷窃自然是黑道了。”
但黑道的人却大声抗议:“我们抢劫都是明刀明枪,光明正大的,这个小偷可别玷污了我们的名声。”
韦玉筝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叫花子、老疯头等人也被逗笑了。
郑奇更是大笑,对安子玉说:“安子玉,这黑白两道都不收你,你只好算作灰道了。”
安子玉很不服气:“当年平原君门下有三千食客,出函谷关还要靠鸡鸣狗盗,信陵君窃符救赵,不也是偷吗?”
付云起笑着说:“郑公子不是已经封你为大侠了吗,你也可以算是盗侠。”
安子玉这才高兴起来。
白道的人又有人喊道:“这黑道经常使用蒙汗药和迷香,手段下流,应该禁止。”
黑道的人纷纷反驳,哪肯让步。
白道的人骂道:“你们这些作奸犯科的人,竟然这么嚣张。”
黑道的人回骂:“少来,老子虽然抢劫,但抢的都是富人,有时候高兴了还会帮助乡亲,比那些剥削奴婢佣工佃户的假白道好多了。来之前在皖口遇到李涉博士,我就没抢他的东西,只向他要了一首诗。那诗写得好,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
黑道的人纷纷叫好。
黑道的人说:“如果没有我们黑道,你们白道还有什么用?我们黑道才是你们白道的衣食父母。大家是阴阳相生相克、共依共存,你们白道也不要做到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地步。”
看来黑道中也有很多人才。
黑道的人又说:“你们白道把采花、滥杀、偷盗、下毒等等,硬和我们绿林豪客并作黑道,我们不多计较也就罢了。这蒙汗药和迷香又不伤人身体,迷倒了省得刀枪伤人,你们如果有本事就破解,你们白道不也用计谋和暗器吗?只要不残害人身,大家斗智斗勇,各凭本事。”
“翩翩书记”杨投虽然胖,但手却非常灵活,写得一手好字,没多久就把一些规则写好了,和胖大道士等人看过,不厌其烦地亲自到各门派帮会山寨和众人讨论。
有人说:“杨掌门,这些规则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记不住,不知道能不能给我抄一份。”
杨投笑着说:“刚才大家没听见吗,这些规则自然要抄在《侠隐记》里。”
有人就说:“你这《侠隐记》里很多内容都不真实,那中条三友明明是欺世盗名的人,你竟然把他们列在‘神人篇’里。”
杨投嘿嘿笑着说:“这中条三友是大奸之人,足以欺骗天下,被欺骗的又何止是我杨某一个人,我这《侠隐记》其他的应该还算真实。”
那人说:“很难说。再说这种分法,有很大问题。‘神人篇’写得神乎其神,结果今天太乙掌门、嬴帮主都是可以亲近的人,功夫自然是很高了,但却可以亲眼见到,并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杨投说:“‘神龙见首不见尾’是说功夫高不可攀,谁说写见不到人,你怎么不懂文学。”
那人无言以对。另一个人说:“杨掌门的《侠隐记》中,按照神人、上人、中人来分类,想要查找起来,确实不太方便。”
杨投摸了摸下巴说:“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人说:“刚才付大侠说安子玉是盗侠,这确实是个办法。不如按照人的身份来划分,这样既方便查找,又能简单明了地评价。”
杨投说:“好主意。不如分为僧、道、官、商、工、渔、樵、耕、读、隐,不属于这些类别的,再加上一个杂。”
那人说:“这样很好。比如太乙掌门,就是道侠。”
另一个人说:“这些渔樵耕读工商杂会武功的人,大部分是隐侠。何必重复呢?”
杨投说:“这倒也是,但还有一些不属于这些类别的,比如隐居做道士或僧侣,该怎么称呼呢?”
那人说:“那就叫道隐侠,僧隐侠。”
郑奇如今已经二十六七岁,依旧贪玩,跟在后面笑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难道做官的叫官隐侠?”
那人说:“为什么不可以,依我看,隐与不隐最重要,是一种分类方式,官与僧道等是另一种分类方式,需要同时列出。”
郑奇笑道:“除此之外,还有文武两种,难道还要再加上文武分类?”
那人说:“侠以武犯禁,侠自然是武侠。”
郑奇笑道:“不是这样,侠者是侠义,与武功高低无关。武功高,他只做坏事,不做好事,称不上侠。没有武功,做了侠义的事,自然也是侠。”
付云起和韦玉筝、丁云都跟在后面,嘻嘻哈哈地笑。
那人说:“没有武功,能做什么侠义的事?”
付云起说:“裴度相公在国家危难时挺身而出,遭到刺客重伤却不改初衷,出将入相,平定淮西、平卢,诛杀逆贼,造福百姓,算不算侠?”
那人说:“这样说来,或许也算。”
付云起说:“不仅是侠,而且是真正的大侠。韩愈侍郎冒死劝谏佛骨,在河北成德面对王庭凑的兵刃慷慨陈词,使王庭凑俯首认罪,大义凛然,算不算侠?”
那人只能说:“算。”
付云起又说:“白居易学士以新乐府为百姓疾呼,不畏权贵,在杭州三年,俸禄分文不取,留给杭州百姓,算不算侠?”
那人只能说:“算得,算得。”
付云起说:“九死无悔,临危不惧,为民请命,散财济民,会武的人有几个能做到?侠义者本是一股浩然正气,并非有了武功才有侠气。”
郑奇嘻嘻笑道:“我说得怎么样?”
侠书记杨投说:“这样说来,又需要有文武两种分类方式,那么这《侠隐记》所涉及的就不限于武林了。那么太乙掌门就是道武侠。”
那人点头说:“裴度相公、白学士、韩侍郎就是官文侠,那位老先生就是官文武隐侠。”
他指的是老疯头。
侠书记杨投说:“是这样。不过这样一来,记不胜记。那些文侠的事正史典籍多有记载,还有诗歌传颂,我这里还是只记会武的侠吧。唐大侠是举人出身,武功一流,曾经从军,还在苏杭州府供职,也算是官,如今又辞官为隐,又与太乙门有故,应该称作官文武道隐侠。”
他正拍付云起的马屁,一扭头却发现付云起已经不见了。
付云起已经和胖大道士等人离去,杨投还在和人讨论谁是官隐武侠,谁是僧武侠,准备再发最新的《侠隐记》,旁边注明“武林”二字,再引用付云起的一首诗:丈夫横行兮长歌,志未酬兮奈何。放形迹兮山野,逸精魂兮搏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