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行看到形势越来越不利,带领大家边打边退,退回到长安剑宫,依靠门墙进行防守。但门墙怎么能挡得住这些高手呢?
不久他们就被逼到了大殿里。剑宫的两百多名弟子退进了大殿,大家一时也攻不进去,只能在大殿门前进行拉锯战。
僵持了很长时间,外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风雷声,好像有千军万马冲过来。原来剑宫在附近的凤翔、河东等州县的弟子带领兵马赶来支援,反过来将太乙门一方的人包围,大殿里的剑宫弟子也趁机反攻,双方的胜负还难以预料。
老叫花子观察形势,安排老疯头、秦宁、郑奇和一些帮派去防守,剩下的人则加紧进攻大殿。
成颀和苍岩七杀的战斗最为激烈。虽然苍岩七杀的功夫稍逊于成颀,但这次他似乎下了必死的决心,每一剑都比上一剑更狠,成颀越打越惊,几次有机会重创苍岩七杀,却都被迫回救。
广慈和广应看到有官兵过来,质疑剑宫,骆二冷笑着说:“我们剑宫的弟子中有很多是官员和将领,为什么不能来?”
广应说:“剑宫和太乙门都是江湖门派,牵扯到官府就难以让人信服。”
骆二冷笑道:“你们少林寺和太乙门一向是一丘之貉,表面上不偏不倚,实际上还不是暗中帮助太乙门,真是一边念经一边杀人。”
广慈说:“阿弥陀佛,施主不要恶语伤人。”
骆二冷笑道:“我们剑宫的弟子遍布天下,都是官府中人。咳,咳,你们少林寺也不要太过分。”
黄天行看到骆二言辞尖刻,担心得罪少林寺,不禁皱起了眉头。少林寺和太乙门关系一直很好,今天能保持中立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因为言辞不慎把少林寺逼成对手,那就是自找麻烦。但骆二毕竟是他的师叔,当面也不好斥责。
黄天行咳嗽一声,正想讲几句缓和气氛的话,终南道人突然大声说:“骆二,二十多年前你残害妇女儿童,追杀官员家属,却蒙着脸不敢见人。现在你敢把那顶帽子摘下来,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骆二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当然不敢挑战终南道人,冷笑道:“终南老道,咳,咳,你才是杀害官员的人,至今京兆府还存着你的案卷。你杀了两个官员,还打伤了两个,当年你逃到外面,现在还是逃犯。”
胖道士笑着说:“骆二,当年官府找老道士要人,只说杀了两个,却没说还伤了两个,没有人证。现在你说还伤了两个,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哪里?”
其实骆二已经不打自招,他就是那个受伤的黑衣人之一,胖大道士正是在点明这件事。
韦玉筝怒不可遏,大步走上前,骂道:“老贼,你杀了我的奶妈,伤了我的母亲,今天那个小女孩来报仇了。”
骆二冷笑一声,突然打出三支飞镖。
付云起急忙上前,韦玉筝用的是软鞭,挡住飞镖不容易,只能躲避。
但老叫花子的动作更快,挡在前面,一一接住,笑着说:“暗箭伤人,是卑鄙小人的行为。”
他手上一扬,骆二以为他要把暗器打回来,急忙低头。
老叫花子却没有打他,第一镖打向骆二的右腿,骆二向左一闪,没想到那镖飞到近前三尺时突然转弯。骆二大惊,自己使镖四十年,从没见过能在半空中转弯的飞镖,何况这镖还是自己的。
骆二只能奋力跳起,明知在空中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此时也顾不得了。刚跳起,第二支镖已经到了,又是打向右腿,骆二只恨这时没有这条右腿,只能尽最大努力跳起。
第三支镖已经打到头顶,骆二躲不开,却见那镖突然向上一弯,将他的帽子打飞,钉在了房檐上。
果然看到骆二右边空空如也,耳朵没了,他的头发已经稀疏,挽不成髻,遮不住耳朵,看起来十分滑稽,老叫花子哈哈大笑。
韦玉筝大声讲述了二十一年前子午谷口发生的事情,骆二冷笑道:“韦家跟随王叔文的奸党,宪宗皇帝大力清除,我们这是为国家出力。”
终南道人愤怒地喊道:“你这个贼子胡说八道,王叔文的党羽虽然因为顺宗革新失败而被宪宗处理,但并没有牵连到他们的家人和亲属。你们这些贼子趁机杀害异己,大白天还穿着黑衣蒙面,不敢露面,明显是做贼心虚。”
黄天行对二十一年前的事情并不清楚,微微皱起了眉头。孟三低声说:“是掌门的命令。”
黄天行心里感到一阵冰凉。
少林寺的广慈说:“阿弥陀佛,伤害妇女和婴儿,天理不容。施主犯下如此罪孽,少林寺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原本保持中立的门派看到少林寺站在太乙门一方,纷纷跟随。
黄天行看到继续僵持下去对自己这边越来越不利,退回到大殿和骆二、孟三一起安排人手,说:“二三师叔去迎战少林寺的两位僧人,令狐副帮主对抗华山派的大弟子,四五师叔去战华山派的两位老道,幽燕帮的两位堂主和无极帮的白虎堂冯堂主对抗幽燕三客。我看幽燕帮和无极帮以及成师弟都占上风,只要二三师叔能撑一段时间,成师弟赢了之后就可以及时支援。中条三位道长等待对决终南道人、丐帮帮主和那个不知名的老疯头,我来压阵对抗太乙道人。十二执法弟子对抗少林十八罗汉阵。”
令狐匋逃到长安剑宫,加上幽燕帮和无极帮的人来助阵,黄天行估计虽然形势不利,但还有一战之力。
骆二点头说:“黄师侄说得对,何况门外有几千援军,虽然大多是普通士兵,但人数众多,也牵制了太乙门不少力量,现在腹背受敌的是太乙门一方了。再说掌门总不会坐视不理,一定在筹划好办法。”
安排完毕后,转头却发现中条三友不见了,黄天行让人去找,但四处都找不到。
终南道人仰天大笑说:“你是不是在找中条山的那三个老道士?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听我一一告诉你。‘五月江城’枚老道一个人对抗黄河船帮,用三十招杀了三十人,一举灭了黄河船帮,是不是这样?”
黄天行没有回应。终南道人说:“这个枚老道和黄河船帮赌赛二百两黄金,不管黄河船帮的哪个人,只要能被他点穴后十二个时辰内醒过来,就能得到二百两黄金。所以黄河船帮的人都愿意被他点穴,然后他再每人补上一剑,自然就是三十招杀三十人了,哈哈。”
中条三友在江湖中名声响亮,无人不知,所以大家都摇头表示难以相信终南道人的话,只是不见那枚老道出来为自己辩解,有些奇怪。
终南道人又说:“‘隔牖风惊’竺老道一天之内步行五百里,在两个地方分别杀了南阳的强盗王六和汴州的恶霸元三,是不是这样?”
黄天行的脸色不太好,中条三友此时仍未出现。
终南道人说:“那竺老道和王六、元三早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一天喝酒时被我发现,竺老道信誓旦旦地保证要和他们断交,其实是他把他们灌醉后杀了,然后骑马把元三的尸体扔到汴州的山上,一天之内自然可以达到五百里了,哈哈哈。‘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王六、元三交上这样的朋友,真的成了血满山了。”
大家已经开始半信半疑了,中条三友在江湖中名声响亮,而终南道人的名声也不在他们之下,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胡说八道,何况如果终南道人信口开河,中条三友为什么不出现来辩解?
终南道人说:“‘薄暮寒潭’宋老道给幽燕帮的白虎堂主送了一封信,那堂主接到信就吓死了,是不是这样?”
黄天行和骆二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终南道人说:“王摩诘的《过香积寺》清新脱俗,让人心生向往却难以企及的感觉,只是那宋老道的别号取自其中,却有另外的玄机,就在于那个‘毒’字,那宋老道是个用毒的高手,当年那白虎堂主一接信就中毒死了。”
幽燕帮来助阵的正是白虎堂和玄武堂的堂主,听了这话,半信半疑。
终南道人说:“当时接触到这封信的不止白虎堂主一个人,为什么只有他中毒了?那宋老道确实是用毒的高手,他先在白虎堂主身上下了一种药,信上又有一种药。这两种药分开使用对人没有毒,一旦合在一起就剧毒无比。”
幽燕帮的两位堂主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向长安剑宫的一群人。
终南道人哈哈大笑:“更绝的是这三位老兄结义的那天。河东突然爆发了瘟疫,传播到了三县四十八村,官府束手无策,是这三位老兄赐药救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病死,河东的百姓把他们敬若神明。从此中条三友就隐居在中条山,退出了江湖,黄代掌门,你所知道的是不是这样?”
大家都在想这三个人又用了什么方法来欺骗世人,盗取名声。
终南道人说:“这三个人为了追求名声,竟然不惜在河东的河井中下毒,百姓喝了水,就像得了瘟疫一样,这三个人再送来解药。这件事又被我发现,他们这才向我保证从此退出江湖。”
黄天行脸色发青,一个弟子过来小声说:“中条三友已经从后门走了。”
黄天行万万没想到中条三友竟然是欺骗世人的家伙,当初创立剑宫就是这三个人在掌门面前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却溜之大吉。
骆二也知道大势已去,但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说:“黄师侄,我们重新布置人手,还可以再战。”
黄天行重重地点头说:“好,事已至此,只有拼死一战,坚持到天黑。等到明天,我们这边的大军源源不断地赶来,还有胜算。二三师叔迎战终南道人和老叫花子,尽量游斗支撑,四五师叔对少林二僧,华山派的两位老道由七八师叔对付,其他对阵不变。”
长安剑宫中第六支是秦宁的师父,如今六支已经没有了。各支中武功较好的弟子集中起来对付太乙门和丐帮的弟子。
这样的排阵自然是有败无胜,只是看到天色已晚,再能拖得两个多时辰天色就黑了,掌门人在长安也一定在另谋他策。
再说在翠华山中大斗了三天,官府可以不理,如今打到韦曲,双方人数相加数百人,还有上千外地官军借口追捕逃犯在外包围,声势浩大,朝中大小官员许多别业在此,明天早朝主张干涉的人必占上风,到时候借神策军之力安他几条罪名,将几名老道收捕,必然取胜。
黄天行将剑宫弟子全部退回大殿,江湖群豪步步紧逼,杀进大殿,只有成颀和苍岩七杀仍在殿外激战。
骆二硬着头皮,首先出阵,挑战终南道人,终南道人冷笑一声,还没上前,付云起已经飘身到了前面。
骆二冷笑道:“无名小子,想来找死吗?”
付云起只是淡淡一笑。黄天行刚才安排对阵,根本没有考虑过付云起,一方面见他一直不参战,另一方面认为他武功不高,最多和剑宫中武功较高的弟子相当。
当年付云起虽然能接下孟三三招,但都是侥幸,真实的功夫还是相差很远。
如今见他下场,黄天行眉头一皱说:“云弟,你也来和我为敌吗?”
付云起说:“行哥,我知道你一心助朝廷平定藩镇,但长安剑宫龙蛇混杂,近来的行为大违公道,我想你一定是身不由己,也无意和你为敌,但这个人……”
他一指骆二,“论公残害妇女儿童,论私是我妻子的仇家,却不能放过。”
黄天行便不说话了。骆二冷笑道:“凭你一个无名小子,也配下场?”
付云起昂然说:“正邪是非,又和武功高低有什么关系?正所谓义所不能辞。”
骆二冷笑道:“好,今天我就来成全你。”
一剑挥出,正是长安剑法。
付云起身形微挫,箫剑出手,古松剑法用上内力,那箫剑隐隐有龙吟之声。不仅骆二吃惊,黄天行也眉头紧锁,想不到付云起的功夫竟然像是一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