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柏沉默片刻后,又问道:“父亲,那您觉得洛梵音会有野心吗?”
韩太医微微摇头,说道:“为父也说不准。但目前看来,洛梵音并无太大野心。她虽聪慧过人,才情出众,却从未有过争权夺利之举。不过,人是会变的,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韩文柏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林宛兰也能有洛梵音这般的家世和机遇,或许她的命运就不会如此坎坷。”
韩太医看着儿子那惆怅的模样,心中不忍,说道:“文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林宛兰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我们也无能为力。你不能总是沉浸在对她的怜悯之中,你要为我们韩家的未来考虑。”
韩文柏紧抿着嘴唇,说道:“父亲,我知道家族的重要性,可我就是放不下林宛兰。我总觉得她需要我的帮助。”
韩太医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固执了。林宛兰如今身处困境,我们韩家若贸然插手,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你要明白,在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更何况,你看林宛兰的父亲,去靖王府闹过几次,自己也差人找过,可你作为林大人的学生,以你对他的熟悉,你觉得他真的难过焦急吗?那林宛兰可是他心尖尖上的闺女,儿子,人家林家只怕早与洛家达成协议了,你在这儿找来找去,除了给我们家带来祸端,和你这一身伤,还能换来什么!”
韩太医说着,语气不受控制地有些许暴躁,说到底,他心中是有些埋怨林家的,他不知太子的所作所为,只知晓林宛兰突然与太子发生那样的事情,置他们家于不顾,可韩文柏还是为了林宛兰做了这许多事情,甚至不顾韩家的安危,他怎能不怨。
韩文柏低着头,说道:“父亲,难道我们就不能做些什么吗?哪怕只是暗中帮她一把。”
韩太医严肃地说道:“绝对不行!我们不能冒险。元帝的心思难测,帝靖川又对林宛兰虎视眈眈,我们韩家一旦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林家有洛家帮扶,我们有什么!你必须放下这段感情,不要再去想林宛兰。”
韩文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说道:“父亲,我真的做不到。我爱林宛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而无动于衷。”
韩太医看着儿子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一时之间难以说服他。他叹了口气,说道:“文柏,明明是林宛兰攀附权贵先放弃了你,你为何便要对她念念不忘。”
韩文柏语凝,面上浮起些许挣扎,犹豫许久,知晓自己若是再不说,只怕父亲的误会会更深,这才道:“爹,当年的事不怪宛兰,怪我!那日宛兰以为是我约了她一同游玩,这才让当时还是太子的郡王钻了空子,她是被迫的。”
韩文柏这话一出,韩太医顿时怔住。
“你怎么知道!陛...陛下也知晓?”
“应当是知晓的,我想洛家和林家也都是知晓的,不然洛小姐那般敌对郡王,怎会帮他的侧妃。”
韩太医嘴巴微微抽动,半天没说出话来,想到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林宛兰突然开始礼佛,不再参与任何聚会,想到元帝对帝靖川的宠爱,想到一贯偏向元帝的林大人突然开始使绊子。
一切异样都有了原因,他不愿相信元帝会这般无理由的纵容,可想到以往元帝对他的偏爱,便也没了辩解的心思。
沉默许久,韩太医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儿子对林宛兰的感情很深,如果强行阻止,可能会适得其反。但如果任由儿子继续执着下去,韩家又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更重要的是林宛兰已经嫁作他人妇,不管当初的事情谁是谁非,事情已然发生,这样的女人断然不能成为韩家媳。
他必须找到一个既能保护韩家,又能让儿子放下林宛兰的方法。
过了一会儿,韩太医停下脚步,看着韩文柏,语气严肃地说道:“文柏,不管当年之事究竟如何,如今林宛兰已为他人妇,你必须断了这份念想。你若再这般执迷不悟,只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韩家。”
韩文柏满脸痛苦,倔强地说道:“父亲,我做不到。宛兰她是无辜的,她在靖王府定是受尽了委屈,我又怎能弃她不顾?”
韩太医怒其不争地说道:“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吗?且不说元帝与靖王的权势,就单说洛家与林家的关系,也不是我们韩家可以插手的。你这般一意孤行,只会给韩家带来灭顶之灾。”
韩文柏紧紧握拳,说道:“父亲,我不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去尝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宛兰受苦。”
韩太医气得浑身发抖,说道:“你这是要气死为父吗?韩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林宛兰?你若再这般不听劝,为父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韩文柏眼眶泛红,说道:“父亲,我并非不顾韩家。只是我对宛兰的感情,实在难以割舍。求父亲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韩太医看着儿子那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但他知道不能心软。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文柏,为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但此事关系重大,你必须尽快做出抉择。为了韩家,也为了你自己。”
韩文柏沉默不语,心中陷入了无尽的挣扎。
他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可他对林宛兰的感情又让他无法轻易放弃。
望着窗外,心中思绪万千,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落府中,洛梵音一边忙碌地筹备着自己盛大的婚礼,一边听着玄卫对于近期的汇报。
如今众人的目光都在这场大婚之上,倒是少了对其他事情的关注。
“这几日东京城镇的注意力都在我婚事之上,玄幽你去寻林大学士,送他去见见林宛兰。”
“是,主子。”玄幽领命去找林大学士
此时的林大学士面容憔悴不堪,眼中满是焦急与疲惫。那略显苍白的脸色,显示出他这段日子以来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和痛苦。
玄幽看着他这般模样,微微挑眉,瞧着屋子里无人,玄幽翻身进屋,听到声音的林大学士朝着声源抬头看去。
见是玄幽,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那惊喜如同黑暗中的一抹曙光,照亮了他疲惫的脸庞。他急切地问道:“你来了,我可是能去见宛兰了?”
玄幽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近日各方势力的注意力都在洛府的婚事上,主子吩咐,趁着这个工夫,可带您见见林小姐。”
“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去?”林大学士期待地问道。
“是,马车停在后门。”
“走走走。”林大学士一听,什么都顾不得站起身就要走。
“您还是先吩咐下府中的下人吧,若是您再找不到人,这事儿就不好交代了。”
“对对对!”林大学士走到门前,打开门,对门口的小厮道:“阿亮,我要静心研读文章,不许任何人打扰,茶水之类的都不需要。”
“是,老爷。”
林大学士关上门,玄幽带林大学士避开府中下人,来到后门外。
上了马车,玄幽拿起旁边的黑色布条,“林大人,失礼了,林小姐中途换过居所,目前所在是玄卫基地,属于玄卫机密,需要您蒙上双眼。”
“无碍无碍。”林大人对此毫无意见,这本就是人家的机密,不惜透露秘密来保护他的女儿,他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能埋怨,利索地蒙上双眼,静静等着马车出动。
玄幽带着林大学士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过幽静的小巷,来到了一个极为幽闭的山谷。
易守难攻,风景极佳。
马车天下,林大人下了马车。
玄幽出现在山谷时,耳边皆是威严有序的问好声,齐齐整整的黑色衣衫,满满的肃杀之气。
纪律严明,处处印证着洛家以及玄卫的铁血风骨。
林大人忽然觉得,元帝能在这样的势力下,坚挺下来,也是挺不容易的。
玄幽带着林大人朝着林宛兰所在的小院而去。
林宛兰所在的小院坐落在山谷最深处,周围绿树成荫,花草繁茂,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小院中,林宛兰正静静地坐在窗前,手中拿着绣针,专注地绣着手中的花样。
她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手中的绣布。
那绣布上的图案精美绝伦,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她的情感和希望。
林大学士看到女儿的那一刻,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他有多久没见女儿笑得如此平静温和了。
身体微微颤抖着,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
他缓缓地走向林宛兰,每一步都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牵挂。
林宛兰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她也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父女二人的目光交汇,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感交流。
随后,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林宛兰的眼中涌出。她站起身来,飞奔着扑进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父亲!” 林宛兰的哭声充满了委屈和思念。
林大学士紧紧地抱着女儿,哽咽着说道:“宛兰,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搂着女儿,仿佛害怕一松手女儿就会再次消失。
小桃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一幕,心中也充满了感慨。
这段时日她与林宛兰一直在一处,自然也知道她的善良和温润,这样的女子值得世上最好的,可偏偏是她,经历了那么多女子视之绝望的经历。
以前不明白主子为什么做这些,如今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这个决定或许会带来一些麻烦,但看到林宛兰和林大学士父女团聚,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过了一会儿,林大学士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玄幽,说道:“代我谢谢洛小姐。若不是她,宛兰还不知道得吃多少苦。”
玄幽微微一笑,说道:“林大人不必客气。我便不打扰了,晚一些我送您回去。”
小桃跟着玄幽一起出去。
林宛兰擦了擦眼泪,看着玄幽离开的方向,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洛小姐真的很好。”
“洛家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如今帝靖川的处境越发凶险,只怕洛小姐婚事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该爆发了。”
林大学士看着女儿,心中充满了感动。他知道,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洛梵音是他们父女的救命恩人。帝靖川的死是必然,如果没有洛梵音的帮助,等那一日到来,自己的女儿又该是如何的下场。
父女二人在小院中坐下,林大学士看着女儿手中的绣品,心中满是欣慰。
“宛兰,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为父一直担心你的安危,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为父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林大学士感慨地说道。
林宛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女儿没事。洛小姐对我很好,这里的人也都很照顾我。”
林大学士叹了口气,说道:“洛小姐是个好人,我们林家欠她太多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为父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林宛兰点了点头,说道:“嗯,洛小姐的恩情我们一定要铭记在心。”
父女俩又聊了一些家常,林大学士询问了女儿在这里的生活情况,林宛兰一一作答。看着女儿脸上渐渐恢复的笑容,林大学士心中既欣慰又愧疚。
“宛兰,都是为父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林大学士自责地说道。
林宛兰握住父亲的手,说道:“父亲,这不怪你。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我们可以努力改变未来。”
林大学士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