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送走后,冷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再度恢复了以往那令人窒息的寂寥。
宫女在皇后离去后,心中怀着对皇后的忠诚,偷摸着溜进了冷宫。
她想着收敛一下皇后的遗物,带回皇后的母族,也好圆了皇后的思乡之情。
踏入冷宫,那清冷的氛围扑面而来。
少了皇后的身影,这里显得越发冷清,院子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隔壁被废妃子哭哭唧唧的声音,那哀怨的哭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更是让整个院子无比渗人。
宫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但她强忍着恐惧,原本只想赶紧挑着皇后最喜爱的衣物收拾一件,万万没想到,在衣柜角落处竟发现一个小盒子。
盒子精致小巧,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宫女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宫女展开信纸,信上的字迹优美而熟悉,是皇后手书。
信中如讲述别人的故事般,写下一段世家贵女爱而不得,为家族发展被迫嫁人,后又与恋人重逢的故事。
或许旁人看了只以为是个凄惨的画本子,可不久前偷听了元帝与皇后谈话的宫女自然不会这么认为。
看着手上的本子,她顿时觉得犹如一个烫手山芋。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处置。
带着盒子,宫女在李公公的帮助下,终于被放出宫。
因着早已到出宫的年龄,倒也没费什么力气。
闻着宫外自由的空气,宫女一时间却陷入了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
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走来走去,思绪良久,还是决定将这盒子连同本子一起给帝靖川送去。
他是皇后最爱的儿子,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皇后珍藏起的遗物,应该给他。
更何况,在宫女看来,如今的元帝知晓帝靖川的身世,必然会下狠手,若帝靖川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落了下风。
为了娘娘,为了殿下,这东西,必定得到帝靖川手上。
打定主意,宫女朝着帝靖川的府上而去。
然而,当她来到郡王府附近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不远处的郡王府守卫森严,她手无缚鸡之力,躲在角落,望着那威严的府邸,宫女为难极了。手指紧紧抓着包袱里的盒子,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才能进去。
“春... 和是吗?需要帮忙吗?” 一女子清冷却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吓得她一哆嗦。
身体僵硬地转过来,在看到那明媚耀眼的女子时,春和恨不得自己没出现在这里。
跟在皇后身边多年,她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有多大的能力,连皇后和元帝都斗不过的人,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没有原因。
“需要帮忙吗?” 见宫女呆愣着,洛梵音耐着性子继续问了一句。
“洛... 洛小姐,您记得我?” 春和颤抖着声音说道,至于帮忙什么的... 她压根不敢提。
“本小姐记性还不错,你跟在皇后身边很多年了。”
今日的洛梵音十分温和,半点不见往日的骄纵冷傲。这样的态度让春和有些恍惚,似乎以往杀伐果决的女子并不是眼前之人。
“不必紧张,本小姐与你又没什么仇,你若是想进府,我可以帮你。”
洛梵音耐着性子说着,眼神有意无意扫过春和手指握着的地方。
这几日她的心情十分不错,今日更是愉悦,或许是因为皇后的死讯,也或许是今日遇到了这个宫女。
她对这宫女印象挺深,前世她嫁给帝靖川,每每去宫中给皇后请安,都少不得要受皇后的为难。
因着帝靖川的关系,洛梵音都忍着做了。
但在家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如何做得好那些伺候人的事情。
烫伤过一次手,被这宫女看到,原以为会换来不耐,却不曾想这宫女竟然默默为她做好一切,一边做还一边说如何做不会伤到自己。
这微不足道的关心,却是在那冷冰冰的宫中唯一的安慰。
所以此时她明明可以直接夺过来,却还是耐着性子在与她商量。
“洛小姐为何要帮我?” 宫女颤抖的声音打断洛梵音的思绪,重新抬眸看向她,眸子带了些许趣味。
“有些好奇,你会找帝靖川做什么?” 洛梵音说着眼神示意地瞧了包裹一眼。
春和下意识握紧,微微后退半步,下一刻便被洛梵音拉了回来。
“再退就要被发现了。”
许是洛梵音此时的友好让春和放松戒备,加之自己没办法越过元帝的人入内,心上隐隐偏向洛梵音,可想到信上的内容,春和又觉得为难。
“这天元没什么我差不多的,我只是好奇,只要瞧一眼便还你,你要知道,即便你现在不给我,我也多的是办法拿到。”
洛梵音半诱哄半威胁地说着,彻底将春和心中的防线击碎。
确实,洛梵音现在就是明抢也不过是伸伸手的事情,能与她一个小丫鬟说这么多,已经是天大的情面了。
稍事犹豫,便从包裹里拿出盒子,“洛小姐说话算数,看完便还我!”
至于会不会用这件事伤害帝靖川?春和不知道,准确地说她说不说或是怎么做,都经惊不起半点波澜。与其倔强半天被抢走,不如顺势而为,还能为殿下保住皇后的东西。
“说话算数。”
洛梵音接过盒子打开那封信,速度地阅览一遍。
信上的内容与这段时日查到的事情结合在一起,洛梵音的思绪突然变得明朗,原先所有的猜测都在此时得到了证实。
忽而嘲讽一笑,越发觉得高坐皇位的那个人,可笑得紧。
拿着盒子中翻转看了眼,并未发现什么隔层,将那本子放回盒子,拿在手中,在春和要接过去的时候,忽然收回了手。
“奉劝你一句,帝靖川虽说如今行动受限,但在府中还是说了算的,如今你若是就这么入府去,只怕你没命出来。”
春和的心猛地一沉,她紧张地看着洛梵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洛梵音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片刻,她缓缓开口道:“你若信我,便将这盒子交给我,我会找人交给帝靖川。你也可保得一命。”
春和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洛梵音。但看着洛梵音那坚定的眼神,她心中又有一丝动摇。
最终,在权衡利弊之后,春和咬咬牙,点了点头。“希望洛小姐信守承诺。”
洛梵音微微一笑,“放心,我说到做到。”
说罢,洛梵音将盒子给了身后的玄幽。
“半日之后我会将东西给帝靖川,这半日,你尽快离京,隐姓埋名方能保你性命,他们谋划至今,断然不会让你坏事的。”
洛梵音叮嘱一句,便转身离开,独留春和一人站在原地愣神。
回府的路上,洛梵音没有骑马,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在路上走着,对于周围人的打量置若罔闻。
她不受控制地思索着帝靖川看到这封信后的反应。
他会愤怒?会悲伤?还是会冷静地应对?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被帝靖川知晓,他的路也算是彻底到头了。
与此同时,春和在原地站了许久,心中的担忧始终无法消散。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不知道洛梵音是否真的会信守承诺。
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也许她应该再想其他的办法将盒子交给帝靖川。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只能祈祷洛梵音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不过在洛梵音的提示下,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帝靖川在知晓这件事后,断然不会留她的性命。
当下春和也不想其他的,抱紧包裹朝着城外走去。
至于皇后的遗物...以后找机会送去皇后母族便是。
可她没想到,这一错过,没有及时将消息传回皇后母族,等她再听到消息的时候,便是万劫不复的时刻。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前,洛梵音等了半日之后,决定亲自去帝靖川府上走一遭,毕竟能看到他知晓自己身世后的样子,如此难得的机会,她怎可错过。
看着帝靖川失落,恐慌,可是她如今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主子,玄影回来了。”玄幽突然进屋,打断洛梵音思绪。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洛梵音喃喃道,下一刻便瞧着玄影进屋,一身冷肃气息,眉眼之间略显疲惫。
“主子,属下失职,未能完成任务。”
“无碍,已经有人重新跟上去了,这次去可有知晓些什么重要信息?”
“卓明一行人十分谨慎,属下循着他们的痕迹,一路朝着南疆而去,却在即将抵达南疆的时候转头去了东边。在东瞿边境有人接应,瞧着像是行伍之人。属下在边境处将卓明拦下,与之交手将其打成重伤,却被人拦下,未能将其带回。”
“东瞿?他们倒是不安分得很...”
“属下有听到,那些人似乎称卓明为上官先生。”
“上官?”洛梵音喃喃道,隐约觉得这个姓氏并不陌生。
“上官?莫不是先帝在位时的那位质子?”
“质子?东瞿皇族并不姓上官。”洛梵音疑惑道。
“若真是那人,便也不奇怪,那质子名上官羌,是东瞿陛下出游留下的情债,当年东瞿内战混乱,各家势力针锋相对,后妃更是不愿自己的孩子远离故土,上官羌变成了很好的选择,为质的那些年,因着东瞿帝王的亏欠,倒是给了他不少便利,只不过因着后宫掌权,东瞿帝王为了平衡,始终未能赐予皇性。”
“原来如此。”这便与皇后的书信形成闭环。
不过帝靖川的生父是东瞿皇族这件事,洛梵音可不打算告知他。
“你去歇息下吧,玄幽随我去帝靖川府上。”
“主子,我随您一起去。”一听洛梵音这样说,玄影瞬间不觉得疲惫,去那样的地方,必然不放心洛梵音只带玄幽一人。
“无碍,你去休息吧。”洛梵音摆摆手,就这么一袭红衣,带着玄幽出府,倒像是出游般轻松。
洛梵音来到帝靖川的府邸前,守卫们依旧神色肃穆,如临大敌般守着这座威严的府邸。
不想惊动元帝的人,洛梵音带着玄幽去了一处角落,翻身入内。
府中的气氛依旧压抑而沉闷。
元帝之前并未打算彻底废弃帝靖川,所以只不过将太子府的牌匾换成了郡王府。
地方,依旧是她前世居住的府邸。
洛梵音轻车熟路地朝着帝靖川所在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思绪不断翻涌。她想象着帝靖川看到那封信后的种种反应,心中竟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来到书房处,书房内并无人,避开守在门口的侍卫,洛梵音翻窗而入。
看着桌上的书画,眉眼间满是厌恶。
帝靖川并不是什么才子,却偏爱吟诗作画,格外享受别人的追捧,如今看来,这些画依旧不入眼。
不知等了多久,帝靖川突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洛梵音坐在书桌后,面容冷清,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你来做什么?” 看到屋内的人,帝靖川下意识地质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
洛梵音微微一笑,指了指桌上的盒子。“给你送一件东西,你若是想惊动元帝的人,尽管大喊大叫。”
帝靖川看着盒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也就是稍一犹豫,便朝门外的侍卫道:“守好了,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关上书房门,帝靖川走到桌边,缓缓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本子。
也不知为什么,看着这空白封皮的本子,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他看到信上的字迹时,身体微微一震心中涌起更不好的念头。
帝靖川快速地浏览着信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阴沉。
看完信后,他紧紧地握住信纸,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是从哪里来的?你青天白日闯入我府上,就是为了给我看这有的没的画本子?” 帝靖川的声音颤抖,压抑着愤怒。
洛梵音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画本子?帝靖川,本小姐看起来这么闲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