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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凉风习习,翠影摇曳,却掩盖不了室内的燥热。

沈稚枝本就睡得不安稳,恍惚中似听到阵阵若有似无的梦呓声。

她本不想理会,奈何这声音愈来愈急促,这才不得已从软塌上猛地坐起身子,烦躁挠头,

“谁啊?大半夜扰民!”

待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明了些,沈稚枝这才发觉这声音是从床榻之上传来的,一声又是一声,携着难以抑制的喘息。

沈稚枝哀怨转眼。

这家伙,大半夜的说什么梦话呢,她想睡个安稳觉都不行。

透过窗棂处落下的模糊月光,沈稚枝气势汹汹行至床榻旁,伸手欲要将褚图摇醒,手掌传来的却是他滚烫的温度。

“卧槽!发烧了?!”

沈稚枝愕然,不确定的将手再次往他额头探去,烫得跟火炉似的触感让她不由将手一缩。

“母妃……母妃……”

褚图声音如同微弱的蜉蝣,透着几分哀伤与渴望。

沈稚枝心急如焚,在现代这种小感冒倒是不算什么,捂着被子睡一觉排排汗隔天便好了。

古人体质差寿命又短,这么烧下去,搞不好会死人的。

思及此处,沈稚枝忙起身将桌案的蜡烛点亮,随后不断拍打着门扉,朝外头呼唤: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快去请大夫,三殿下受寒了。”

然而,门外一片寂静,并无人理会。

唯一俩侍卫为了不打搅三殿下的好事,早就听从风首领的安排,站的远远的。

左侧守卫瞅着那道浮现在镂空木门上的黑影,疑惑抬眼询问右侧守卫,“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屋内似乎有人喊叫,要不要过去看看?”

右侧守卫打着哈欠,斜睨他一眼,“风首领临走时便已言明,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扰三殿下,若遭三殿下怪罪,你承担得起么?”

左侧守卫打了个激灵,默默噤声。

在屋内敲了半晌不见有人的沈稚枝简直无语,这么大个图王府,值夜班的人都没有吗?!

无奈,她只得重新踱步回床榻旁。

月光透过竹帘洒落,点点银辉在房间内绽放。

褚图就那么静静躺于榻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而憔悴,全身因高烧而挣扎着。

他的意识仿佛飘浮在梦境与现实之间,一幕幕往日回忆慢慢在脑海浮现。

在那弥漫着阳光的记忆中,他依稀见到母妃,那位温柔的女子,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宛如天边的云彩温暖而动人。

褚图挣扎着想要过去,却如何都抓不住,只发出微弱的声息:

“母妃……皇儿好冷……”

梦中,女子的声音宛若春风拂面,每一句话语,都是深埋于心的牵挂与爱意:“皇儿乖,莫怕,莫怕……”

那熟悉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润泽着他的心田,驱散一切阴霾。

然而,梦境总是易逝的。

随着话语的落下,梦中的场景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女子的身影仿佛被涟漪所打破,渐渐消散。

褚图心中一紧,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消逝的光影,却只触及到一片空荡。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边的孤寂与无助。

泪水不知不觉滑落,隐匿至枕边,他喃喃自语:

“母妃……别走……母妃……”

与此同时,沈稚枝手执一条浸水的湿毛巾,轻移步伐,坐在榻边。

她将湿毛巾轻轻放在他火热的额头上,见其在黑暗中辗转,如同被噩梦牵绊的面容,忙伸手轻轻推搡他:“三殿下?三殿下?”

褚图仍旧面露苦楚,不安挣扎,额上的湿毛巾也因他的左右扭动而不能稳稳置在额头上。

沈稚枝沉吟,凝了他半晌,试探性的伸手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诶~母妃在呢~”

丫蛋:???

【宿主,人家还在发烧呢,你干的这是人事吗?】

得到回应,褚图的语气愈发急切:“母妃……母妃……”

沈稚枝恶劣扬唇,根本懒得理会丫蛋的吐槽,将褚图的手握的更紧了些,语气柔和,

“诶~诶~我的好大儿~”

丫蛋:……

这声低语果真让褚图挣扎不安的情绪渐渐平息,褚图再度沉入梦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那一瞬间,母妃的身影再次自他梦中浮现,她笑着,半蹲在他跟前,替他擦拭着脸上的尘泥,

“皇儿,那步摇坏了便坏了,母妃不怪你。那沈琴绶是坏女人,日后莫要为她伤心了,知道吗?

往后你要乖乖听沈三小姐之言,做个好人,为黎民百姓做出贡献,唯有如此,母妃在天之灵方能安心。”

“孩儿会的,母妃,孩儿一定会做到。”褚图微微掀起唇角,在那缥缈的幻境中,紧紧握住母妃的手,不想将其放开。

“......”

沈稚枝支着下颌,听着褚图将她的话当母妃所言,笑得合不拢嘴,继续一本正经念道:

“嗯,皇儿甚是乖巧,切记日后要听从沈三小姐所言。将府邸所有钱财皆予她花用。

勿与她作对,要好生相待,不可再欺凌于她,否则母妃于九泉之下,亦难心安。”

褚图喃喃:“是……母妃……皇儿谨遵母妃教诲……”

目睹全程的丫蛋机械眼都要瞪冒烟了:【不是,宿主,你搁这里跟他许愿呢?】

沈稚枝边回应着褚图,心头边得意,【趁他意识混沌之际,借他母妃之口转述,他定会听得进去些,待过今晚,他便会因母妃托梦之故,从此做个好人,何乐而不为呢?】

丫蛋被自家宿主这番操作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褚图情绪稍稍稳定,沈稚枝本想回到软榻上继续休眠,可褚图拽着她的手,愣是不肯松开。

她凝着被攥的发疼的手,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最后只能任由他去了。

时间流逝,夜色渐渐深邃,月色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入,像细碎的星辰镶嵌在床边。

床上的少年仍在喃喃自语,在深沉的梦中追索着那段无可挽回的过往。

而少女跪坐于地,脑袋趴在床沿上,沉沉睡去。

翌日。

沉睡的褚图终于有了一丝清醒,他缓缓睁开双眼,稍稍动了动指尖,便觉手心似裹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