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以往过阵子就到了蛮族兴兵的时候了,今年里朝上不太安稳,说不定蛮族会趁火打劫。但父亲也不是没有白白在潼关镇守三年,父亲说他们若来也唯有偷袭一途,而最可能的一个是潼城,另一个是玉门县。”
“潼城周遭尽数在父亲掌握,玉门县稍有不详,祭酒大人这里整个大乾莫不在毂中,父亲要我过来看一看。”
冯云说的有理有据。
镇国公问:“你父亲呢?”
“进宫了,还没回来。”冯云道。
“哼。”镇国公冷哼,眉头微微拧起来。
老祭酒笑道:“去吧,还是那边。”
“是,多谢祭酒大人。”
冯云行礼,退下。
屋内又只有老祭酒和镇国公。
老祭酒和镇国公彼此对视,几乎同时鼻子里哼出声。
……
站在书屋门口,冯云微微恍惚,上次她就是在这里寻到的南疆的图册,冯云手扶门棱,还未用力,屋门从里面打开。
对面走出来的正是方文轩。
方文轩看到冯云,惊讶:“太子妃殿下怎么来了?”
顺口的“太子妃”像是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只是真的不知道她来了?她在院子里明明唤了声。
冯云弯唇:“想来适才方大人太过专注,没留意吧。”目光落在方文轩手中的书册上。
方文轩面有怔色,似是真的没有留意,看到冯云的视线,笑道:“我来祭酒大人这边取图册。”
“哪里的?”冯云问。
“这个……”
方文轩含糊,冯云了然笑道:“我知道了,朝政要务,不问。“
“太子妃殿下明鉴。”方文轩道。
冯云状似随意,“我也要取图册,方大人能帮我吗?”
方文轩略有憾色:“臣还有急事,怕是——”
“怕是方大人手中的图册正是我要的。”冯云打断。
方文轩还要说些什么,冯云一句话打断:“可是玉门县的?”
……
旁边的房中,镇国公和老祭酒眼看着冯云还没开门,里面的方子轩出来,方子轩恭敬的说了几句话,冯云一抬手就把方子轩推回了屋内,遂冯云迈步进去,身后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嘶——
老祭酒和镇国公对视了眼。
“力气大!”镇国公。
老祭酒:“不会痛下杀手吧?”
镇国公状似认真的想了想:“应该不会。”
老祭酒松了口气:“这就好。”
外面伺候的仆人看到两位老大人没看到,他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什么都没看到。
……
“啪”一声。
房门关合。
方子轩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屋内只有冯云和他。
冯云唇角轻弯,似有笑意,即便比寻常女郎要高一些,比起男儿来也嫌瘦弱,可方子轩看着冯云的笑容,心肝都跟着颤。
“不说?”冯云轻佻问道。
“说。”方文轩立刻应声,竹筒倒豆子般把昨儿他收到飞鸽传书,得知玉门县疑似被围,连夜送到宫中,后太子殿下秘密要镇国公府大郎君入宫,为防止京都内有奸作祟,大郎君悄然出城打探消息,若传书属实,则亮出虎符调兵,这会儿大郎君已经在路上,镇国公世子,兵部侍郎王大人此刻正在宫中密议,他此来为得玉门县地图,还有六大家在大乾的布局要略,祭酒大人门下也有六大家的子弟,交谈言语中多少也流露了些,祭酒大人都记录在册,太子的意思是要在紧急军情入京之前稳住作乱之辈。
冯云长长的吐了口气。
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她浑然不知。
都在瞒着她。
“你说这么多就不怕太子殿下知道?”冯云问。
方文轩正色:“太子妃殿下与太子殿下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臣与太子妃殿下多有共事,榕城时也是生死患难之交,太子妃殿下的为人,臣信得过。”
方文轩面色诚恳。
冯云弯唇,伸手。
方文轩立刻把手上的东西尽数奉上。
“刚才不是不想给?”冯云问。
“绝无此事。”方文轩肃然。
冯云撇嘴,打开。
眼前的地图比南夷那边的地图要清楚详尽一些,各城池也尽在眼前。
看着地图上的标识,冯云眼前仿佛看到了高大的城池林立。
……
房门打开,方文轩迈出,外面夕阳光影落在身上,肃然端庄,谦谦君子。
方文轩冲另一边窗口处的两位老人行礼,在两位大人颔首后,转身离开。
刚转身,方文轩平波俊逸的面孔就有些扭曲。
刚才他为什么说实话?
两位老大人见死不救啊~
镇国公就不说了,谁不偏心自家人?
只是他姓方又如何?终归不是老祭酒大人看重的晚辈。
冯云出了门,看着方文轩微微发颤的背影,额角一跳,连忙进到两位老人屋中,开口第一句:“我没打他。”
两位老人不约大笑。
“知道你没动手。”老祭酒道,“那个小性子的,若是你真动了手,出门时他怎么也得抹下眼泪。”
“打了又如何?我镇国公府的人,打了就打了。”镇国公满不在乎。
老祭酒瞪了眼镇国公,倒也没说什么。
镇国公唤过冯云,问:“怎么回事?”
冯云把方文轩对她说的告诉了老祭酒和镇国公。
老祭酒和镇国公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冯云先前所言还只是猜测,何曾想这猜测立马就成了真。
“太子殿下的飞鸽传书,总也有八九分真。”镇国公道,遂把棋盘上的棋子拨开,放下几枚棋子。
“潼关,潼城,玉门县,还有,常县。”
棋盘对面的老祭酒也低头看着棋盘,没有看到冯云在看到那枚代表“常县”的棋子时,面色紧绷。
昨夜韩休杰的信中所言镇国公世子被围困之地就是常县。
棋盘一侧,镇国公沉眉道:“玉门县,地广人稀,距离蛮族之地甚远,以往蛮族入我大乾大抵都往潼城,而这回舍近求远,就在一‘奇’,若我是蛮族可汗,玉门县不足为虑,可围可攻,若想要大乾措手不及,则是在围住玉门县之后大肆兴兵,而常县,是朝廷最近存粮之地,可为镇兵之用。”
冯云心头一紧,她明白了当年父亲为何会被困常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