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只是缺少一个有脑子的疯子。
在打退江月落指挥的第二十三波攻城之后,常山城内的所有管理聚在一起开了一场会。大家对现在炎汉朝廷的情况一无所知,自长安陷落后,天子怎么样了,关陇集团军战损如何,是否还有一战之力。他们是否还值得为这个走向末路的王朝卖命?
作为一名天才的战略家周法皇通过研判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关陇集团军虽然丢了关中,但是他们绝对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要不然此刻绝对就不是三十万人来围困他们了。以马大油跟江月落的习惯,四十万大军打一万人打了八个月都打不下来这是他们绝对无法忍受的。而自常山战火一开,大燕国这边除了战械往这边送之外,兵力是一直没有给这边补充。这说明什么,燕军还是三路战线用兵饱和,抽不出多余的兵力来。
第二:江月落内部应该是出了点问题,自本月月初,燕军对他们的攻势明显减弱了许多,有以守代攻的趋势。也是,换作任何一个君主面对江月落这种攻城八个月内折兵十万的将领不杀都是恩赐了。可马大油不仅没撤江月落的职,反而一直加恩典,这说明什么?他很懂人情世故给那几个随军出征的王爷哄的一愣一愣的,但是,一个人的忍耐终究是有限的。估计,就差临门一脚,马大油就要爆发了。
既然如此,就让他给江月落添上最后一把火吧!
心念至此,周法皇便望向林明月,二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说话,这给林明月看得有了些发毛。“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周法皇微微一笑:“大管家,别藏着了,有好东西就拿出来溜溜。”林明月一听冷汗直流:“啥啊,大哥,我能藏啥,我啥人你不知道吗?内啥,我去监督下金汁的熬制工作哈,你们先留步。”说完,林明月就要往外走。许凌天直接揪住他的耳朵:“胖子,你到底背着我们藏啥了?”林明月委屈巴巴地轻声说道:“就一百门神机大炮加火药……”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啥?啥?啥!我们竟然有神机大炮!”
“不仅如此,林大总管还屯了半个山头的火药呢。”周法皇说罢便意味深长地望着林明月。林明月的双目亦是变得深邃,推开许凌天说道:“大哥,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这本来是给大家留后路的杀手锏。你现在说出来是要撤?”周法皇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想撤都撤不了了,江月落这三十万大军一旦投入江淮战场,这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所以,你要?”不等林明月说完,周法皇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井陉口的娘子关:“玉石俱焚!”“不行!我反对,江月落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够让我们手忙脚乱了。现在关中沦陷燕军的征西军已经腾出手来了,他们不来找我们已经阿弥陀佛了,现在大哥你竟然还要打娘子关主动去招惹他们?”听着林明月的反对,许凌天、崔季珪、上官飞飞等战时常山管理委员会的管理纷纷附和,这么做太疯狂了。
但是非常之时也只能行非常之事。
周法皇长叹道:“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在常山有一群人拉扯住了三十万燕军,在黄巾阵营里我们已然是十恶不赦的战犯,一旦炎汉官军倒牌我们必然会被彻底清算。所以我们现在无路可走,必须要为了官军最后拼一次!”郡丞崔季珪上前道:“可是我们还有地道可以撤回太行山。”“撤回太行山,我们这八个月的努力算什么?我们手下的一万多兄弟都能撤出去吗。我们只有一条路,再赌一次,祈祷从并州战场再栓二十万燕军过来,到那时我们只要能再坚持两个月,朔方军一定能收复并州!”众人听闻此话陷入沉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似乎也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于是当天夜里周法皇、林明月就带人配好了火药然后悄悄带人渡过井陉口来到娘子关城下。子时三刻,一声巨响震天撼地惊醒了远在常山城下的江月落、四王六将,也惊醒在驻扎太原的代郡王臧心尘,征东将军皇甫嵩与虎贲中郎将千古澎湃在雁翎关上望着东南方冲霄凌云的火海不由得感慨道:“要变天了。”在远处的恒山上,周法皇、林明月深情地吸了口弥漫的硝烟:“凡消性主直,直击者消九而硫一,硫性主横,爆击者消七而硫三。其佐使之灰,则青杨、枯杉、桦根、箬叶、蜀葵、毛竹根、茄秸之类,烧使存性,而其中箬叶为最燥也。《天工开物》诚不欺我啊。”“大哥,这下子我们是真的天下闻名了,要不要把大嫂还有城内的女眷提前转移出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我们输了,马大油君临天下,她们还能跑去哪里呢?这辈子就当我们几个老爷们欠她们的了。”“大哥,以后你要是混起来了,皇后必须是我姐姐的,太子必须是小明的。”“明月,你又说这种话……”“大哥我真觉得只有你这种有脑子的疯子才能在这个世道笑到最后。”
黄初二年恒山的一声炮响,直接炸塌了这座位于井陉口上的唯一关隘——娘子关。也炸来了太原府的二十万大军,代郡王臧心尘命麾下副将有着大燕国第一勇士之称的骠骑将军楼羿辰亲自带队前来攻打常山。待其大军一到直接同四王六将合军五十万从四面八方向常山攻去。对此,天月盟直接祭出了几乎倾尽林氏商会所有的一百门神机大炮开始协助守城。
历经半个月的血战,燕军损伤惨重。哪知那大燕国的骠骑将军楼羿辰非比常人,直接下令将常山城外的护城河引向别处,随后从三面架起三十座超级云梯开始玩了命地攻城,最后一面则空出来令老百姓在城墙根下挖地道,尽管周法皇在此之前已对常山的地基进行加固,可是楼羿辰依旧下令不见黄泉心不死。他命令这些老百姓在常山城的东南角大量砍伐树木,然后把木材堆积在城墙下,又在其上堆积沙土袋,打算修筑一条坚实宽阔的梯形长堤,以便掩护大家动土作业。
在燕军挖地道的这几天里,周法皇一直不动声色,表面上做出一副只能应对燕军三面用超级云梯攻城的态势,实际上在夜里把大量的松明、篙草等火药撒在沙土下面的木材里。前后十几天,燕军都没有察觉。在地道即将挖成的那一天,等挖地道的老百姓一撤走,燕军的将士们一进城,周法皇就命将士们抛出了无数支火把,瞬间就把整条掩护地道的木蓬全部点燃。尽管这是燕军在常山的第三十七波进攻被天月盟粉碎,可在远处欣赏着自己兄弟们在火海中哀嚎着的样子的江月落等人,却是心情大好,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个天月盟的致命缺点。
他们为什么不在老百姓们修桥的时候进攻?而是等着地道要挖通、燕军进场冒着被人突破的风险再去进攻?于是在江月落的心中悄悄酝酿着一个阴谋。
从黄初元年八月至黄初二年五月的九个月里,天月盟用尽了所有的守城方式以一万人死死地拴住了几十万黄巾军,此举天下震荡。然而尽管他们已做到了极致可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箭没了。
于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站岗的燕军警卫忽然发现,在常山城头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四方八方粗略估计约有八九千人。只见他们纷纷从城头上缒下,行动迅速,悄无声息,这是偷袭还是来逃跑的啊。警卫立刻禀报给了江月落。江月落当即召集所有弓箭手,命他们列阵于营前,朝着常山城头万箭齐发。这时楼羿辰这边也注意到了城上的黑衣人,但他见江月落那边在放箭,于是他也下令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放箭。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羿辰眉头一皱,这都不知道过去多少波了,也不知道弓箭手已经射出去多少支箭了,反正城头上那密密麻麻的黑衣人身上像刺猬一样扎满了箭,却一个个纹丝不动——既没有他想象中的哀嚎,那些人也不躲避,也不挣扎,既不前进,也不后退,简直跟个麦田里的稻草人一模一样。
稻草人……就在这三个字跃入脑海的同时,楼羿辰也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紧忙令自己的军队停手,随后他一看江月落那边还是万箭齐发,不禁破口大骂,紧忙令自己的副将前去制止。
可是,一切都晚了,城楼上瞬间出现了无数根火把照亮了这方夜空。天月盟的将士们兴高采烈地把这八九千具插满了箭矢的稻草人拉上城楼后,清点战果,竟然得了数十万支箭,看来江月落真的是恨他们入骨啊。
不过,此刻,江月落对他们有多少恨,就是有多少的爱。于是一声声嘹亮且发自内心的感谢直接响彻了这片夜空:“
多谢大元帅借箭!
多谢大元帅借箭!
多谢大元帅借箭!”
江月落咬着牙,含着泪,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吧!来吧!周法皇,不得不佩服你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还能胜我一筹,不过,这也就是你这辈子的最后的几场胜利了。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