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以来的阴云密布让人叫苦不迭,出行的不敢出,干农活的不敢干,有人不禁向老天爷发问道:“这雨您是下还是不下啊?”
突然,一片死寂的云层中电闪雷鸣,下一刻一场瓢泼大雨如约而至,狂风裹挟着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在太行山与燕山的交界处一片老林里,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坟茔,墓碑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静静地立在前面,人碑相顾无言。
而在不远处的松柏之下,两个年轻人靠在上面熟睡了过去,这时一把把黑色的雨伞渐渐出现在了这里。“怎么都在这儿睡着了。”“看来真是累到了。”众人没有将树下的这对年轻人唤醒,而是合力将他们扶到山下的马车上。
“生者,寄也;死者,归也。终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这个世界,白马大哥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你倒也不必悲伤。”公孙云龙没有答话,只是转身看向周法皇。“大哥,各堂口的堂主都到齐了。”周法皇回头望向身后这群打着黑伞的黑衣人,有的人伞面写着“飞龙在天”,有的人伞面写着“利涉大川”,但见周法皇直接抽出藏在伞柄内的剑,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为公孙白马讨一个公道。
历史,是以后的事儿;眼下,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炎汉二百二十五年春,幽州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洗净了长眠于辽西走廊上的数千忠义之士的鲜血,也洗净了右北平郡幽州刺史府、郡守府内的血海。
至此,天月盟正式成为了大燕国成立以来的第一个被下令通缉的民间组织。
……
却说此刻炎汉中央王朝再次聚集了水陆三十万大军在太尉千古江山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邺城进发,将士们那颜色鲜明的盔甲竟映红了半边天。在前往孟津过黄河时,千古江山横槊赋诗道:“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着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定须捷足随途骥,那有闲情逐水鸥?
笑指孟津古渡月,有人从此到瀛洲?”
话音一落,身后的诸将纷纷拍好叫好,千古江山回头一看,顿时对这第二次北伐信心大增,因为他这回把炎汉中央几乎所有能征善战的将军都带出来了,有如元侯邓寓之后位居车骑将军的邓龙吟、忠侯吴汉之后位居屯骑中郎将的吴云亦等开国定策元勋之后,有如光禄勋山渐青、卫将军云半山、南匈奴大汗耶律龙秀之流的当朝顶流武官,还有以那右中郎将朱儁的两位爱徒耿法鱼、耿法酒加上羽林中郎将千古无觅在内的年轻一代小将。
后世史学家在记录这段历史时十分纳闷,就这个阵容怎么看也是碾压稳赢的局,用个白痴上去挂帅,各军团闭着眼自己打自己的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可那炎汉王朝竟然打输了,将三十万大军付之一炬。只因统帅非但不是白痴,而是那家世显赫、名满天下、有着士族之冠的美誉的当朝太尉千古江山。
待这三十万大军来至邺城外,离城不到三十里,千古江山便下令大军采勘吉地安营扎寨。挑壕沟,堆土垒,栽埋鹿角、铁蒺藜;立营门,设旗杆,立刁斗;铡草喂马,埋锅造饭。随后便升坐中军大帐,点名过卯,发放军情。一条龙过后,便让大家退归各自所在的营帐早早休息,准备第二天的大战。
而邺城之内的大燕君臣可是没这心情睡觉,是战是撤,众说纷纭。虽然在经过第一次北伐大胜后,河北士族万众归心,黄巾军的实力暴涨,除了远在青州作训的六十万大军,国都邺城内也坐拥着十五万大军。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主战派竟然是以司徒江月落为代表的河北士族集团,主撤的竟然是随马大油起兵的良师会元老以及陈塘关的乡党。作为一群后加入的新人,他们竟然对中央军的战意比黄巾军的老人还浓烈,着实有些令人不解。但其实原因很简单:
士族生存法则第一条——士族必需要和控制自己家乡的军阀拉进行合作;
士族生存法则第二条——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士族生存法则第三条——如果鸡蛋放在了同一个篮子里,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必须要跟着自己支持的军阀放手一搏。
现在江月落所面临的境地就是如此,先是帮助马大油安定后方劝服幽州所有的士族归顺,后又用计替马大油除去了幽州本地最强大的官军白马义从,自己家族虽然将公孙家的土地与奴隶尽数接收,可是他也很快遭到了公孙家的铁杆盟友天月盟的报复,全府上下被屠戮殆尽。如果黄巾起义被朝廷镇压那么等待他的悲惨下场可想而知。
马大油坐在龙椅之上望着在下面情绪激动的河北士族,他有些举棋不定,眼下趁着中央军没有围城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带着有生力量走为上,等远在青州的大部队前来汇合再反攻,可他又怕这么做寒了河北士族们的心。毕竟邺城不仅是黄巾军的都城还是冀州的州府,魏郡的郡城,一旦邺城再丢,中央军直接清算这些本地的士族,可就不好玩了,对于他这种创业团队,内部的稳定至关重要。
但他只是看着大家吵没有表态,因为他在等一个人的态度,在第一次邺城之战中立下不世之功的天下兵马副元帅,天公将军张不方。君臣二人四目相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不方心领神会越前上奏到:“臣有本要奏。”“爱卿请讲!”太极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关心这位大元帅的态度。但见张不方正色道:“臣以为应该将适才提出弃城而跑的奸臣拉出去斩首示众,拿他们的人头来为我燕军祭旗!”
此话一出,河北士族纷纷喝彩:“副元帅威武!”“跟中央军拼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黄巾军的元老大惊:“元帅,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们难道不是一个派系的吗?而且弃城而走不是在第一次邺城之战中您提出来的方略吗?”马大油在心里暗爽,要想成事就必须要有这种有能力的鹰派将军,随后也是故作好奇道:“元帅,朕且问你,为何在第一次邺城之战您提出弃城,这回又坚持守城?”张不方正色道:“首先兵法有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术是为了全局的胜利而服务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其次第一次邺城之战,恰逢雨季漳河水暴涨,敌军大意轻敌,我军又有忠良死节之臣愿意以身饲虎,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方能取胜。这回雨季将要结束,往后就是烈日炎炎,敌军又吸取了上一次的失败经验,这回随军出征的又大多都是军中猛将,若是照搬第一次邺城之战胜利的经验,撤出邺城,敌军守住黄河流域,残害支持我大燕国的士族,恐怕今后我军南下只能取道江淮与山东军团硬碰硬,可到了那时即使我军惨胜,再西进谋求司隶与雍州恐怕是难于登天,所以邺城必须守住,死守!另外陛下当号令青州军即刻南下,直插濮阳过黄河占领朝歌、中牟、荡阴,断其后路!”马大油大喜,当即准奏,再赐张不方节钺统帅三军。
翌日天明大战一触即发,太尉千古江山令南匈奴大汗耶律龙秀领所部三万铁骑封锁住滏口防止黄巾军逃窜至河北以及拥进太行山区,令羽林中郎将千古无觅、屯骑中郎将吴云亦率领六万荆州水师精锐向东沿河驻扎,一是防止敌军从青州来人增援,二是防止邺城内的黄巾军向东突围。
待大军各就就位,三军用命,士气高昂,千古江山的第一个迷之操作来了,竟迟迟不下令攻城,要知道在大夏天清晨是作战的黄金时间,其他时间段不是太热就是光线不好,只因在来之前他去庙里求了个签,给他解签的道长告诉他,本次用兵他的吉时是午时,所以大家就这么地站在城下一直晒着太阳。待午时一到,中央军这边传来三声炮响,顿时喊杀声震天,将士们直接架起云梯,如蚂蚁一般疯狂向城楼冲去。黄巾军这边却是用早已准备好的热油一锅接一波地往下泼,用石头一块接一块地往下砸。中央军死伤惨重,而且这种操作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麾下的将军们看不下去了,也顾不得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直接进谏道:“太尉大人,这么打下去不行啊,伤亡太大了,兵,”话还没说完,千古江山直接打断道:“你想说的是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对吧。”车骑将军邓龙吟点了点头道:正是啊!”千古江山手绰长须,扫视了麾下众将包括千古无觅道:“你们是不是都想这么说?”众将纷纷点头附议,不料千古江山直接哈哈大笑,随后满脸得意地说道:“你们都这么想,那说明黄巾匪寇那边也是这么想,肯定认为本太尉乃是那只会纸上谈兵的误国书生,为什么天天让将士们顶着毒太阳不计伤亡地冲同一面的城墙,好,既如此,也是时候发起总攻了!”
尽管史学家对这位太尉大人的军事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可平心而论他接下来的这波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真打了黄巾军一个措手不及,还真就差点率大军杀进邺城。
可真就差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个点放在伤亡数字上,就是几十万人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