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周身一凉,这件事情他自然记得。
当年他九死一生,就连父皇都放弃了。
若不是周良,他早已死了。
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如何染病的。
他脸色瞬间一沉,冷声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煜凉凉笑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养尊处优的皇子突然感染天花,而那么巧不会医术的周良手上偏偏有治疗天花的解药,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巧!”
说罢,李煜也不管李然是何表情,关了车帘,扬长而去。
李然站在原地,全身冰凉。
他知道李煜向来狡诈多端,他的话自己绝不能相信。
可这一次,他莫名觉得他所说的,好像有那么些道理。
如果真如他所说,当年他的天花是有人故意下毒,而这个人就是周良。
那周良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拿出解药,救了他一命。
他感恩戴德,将周良留在自己身边,倒也无可厚非。
他回溯过去,这些年他确实是被周良推着在往前走。
包括献给父皇的那些药丸,他原本就是宣武帝最中意的儿子,即使没有那些药丸这个皇位原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周良却奉上这些药丸,并以太子之位诱之。
似乎很多事情,都是周良事先安排好的,在牵着他往前走。
就像李煜说的,他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的那一刻,李然目眦欲裂,胸口气得仿佛要炸开一般。
像他这般自负的人,怎么允许被他人当做棋子利用。
更何况,这人还是他最信任之人,这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回府!”
下一刻,他厉喝一声,车夫立马调转车头,朝着王府驶去。
他一定要找周良问个清楚。
如果事实真像李煜说得那般,他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周良.....
马车很快便回了城,可到了府门口,李然突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调查过周良,他来自江南,家里并没有任何亲人,这些年他没有成婚,身边没有一儿半女,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他要利用自己,总有让他如此冒险的理由。
李然脚步一顿,如果周良真的对自己不忠,那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可是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念头一起,李然心底的怒火骤然熄灭,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如果周良背后真的有主子,那这个主子到底是谁,他又有何目的?
周良背后的这个人的动机似乎才是最重要的。
若此人当真是在利用自己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这个人,他更加不能放过。
李然眯了眯眸子,下了马车,敛下心中的情绪,径直朝着周良歇息的后院走去。
幸好李然在宫中安排了眼线,这才提前得到消息,让周良顺利脱身。
周良见他回来,连忙起身道:“殿下,别院的火可灭了?”
李然沉着脸说道:“去晚了一步,已经烧没了,可惜了里面的药材,本王精心设计的别院,竟是付之一炬。”
周良一惊道:“九王爷还真是手段了得,连皇家别院都敢放火,他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李然咬牙道:“他当着于高的面,说那火是你逃跑之前放的,当时在场的都是他的人,他若是一口咬定,没有证据,父皇能奈何得了他吗?”
周良追问道:“那殿下难道就这么算了?”
幸好那日他得知大相国寺发生的事后,早早便将密室的女人转移了,若是被李煜找到那女人,那他下毒的事情便成了定局,届时,谋害皇嗣的罪名一下来,他只有死路一条。
若换做平时,李然不会多想,只当周良这是在关心自己,而此刻他的心境全变了。
他看着周良关切的样子,凉凉笑道:“先生似乎对皇叔的事情格外关注些,难道先生觉得此时本王还得抽出时间去揪皇叔的小辫子不成?”
周良素来谨慎,观察入微,今日李然与他说话的语气明显与平日不同。
以前只要提到李煜,李然从来都是同仇敌忾的,从来不会这般反问自己。
他猜想一定是之前大相国寺的事情引得李然对自己不满。
毕竟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大相国寺的事情却被人一夜之间揭露出来。
他们之前藏在大相国寺的那些金银珠宝怕也瞒不住了。
而且大相国寺一案李然亲自审理,里面还有大理寺的人。
大相国寺里面不管搜查出什么东西,都要通通上缴国库。
之前盐税案得到的那些钱财,如今算是一场空。
他忙收起心中的急切,道:“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老夫只是为殿下担忧,如今殿下失去了那些钱财,虽然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但若大相国寺的事情真的是九王做的,那九王爷便是殿下登上储君之位最大的对手!”
李然冷笑一声道:“先生之前不是说此事可能是父皇做的吗?怎么,这刚过去几日,就又将矛头指向九皇叔了?先生这几日是又悟到什么了吗?”
周良眸光微敛:“殿下息怒,老夫思来想去,皇上久居深宫,朝中之事早已分身乏力,这等事情就算皇上知道也只会侧面敲打一番,毕竟如今皇上还得依仗长孙家。”
“而此时京城,能与陆家联手,做下此事的人只有九王爷。”
见他一副事事为自己着想的样子,李然内心却是一片冰寒,但脸色依旧平静说道:“如今别院被毁,先生无处可去,不如就在府中住下。”
“现下父皇和皇叔都在找你,你此时不管在哪里现身,都是危险重重。”
“他们万万不会想到本王会将先生藏匿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先生且安心待着便是,至于其他的事情,本王若有需要,自会来后院与先生相商。”
“先生就安心待在后院,本王会命人时刻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周良闻言,神情一凛,心中已然有所发觉。
“可是,殿下,那铁矿图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些眉目,若此时不继续追查下去,怕是会断了线索,届时再要追究,岂不是难上加难。”
李然并不傻,反而很精明。
即使对周良恨之入骨,毫无信任可言。
可他也知道周良对他还有用处。
他总不能在此时撕破脸皮,还是得稳住周良。
他当即说道:“此事先生大可放心,我自然会派身边最信任的人继续追查下去,先生先安心待着,待风头过后我自会给先生安排其他住所。”
说罢,他吩咐手下守护好后院,便匆匆往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