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樵计划在烟水观住下来就不走了。一是实在看不惯重阳宫那帮全真教的道士固步自封,再一个也是因为陕西各地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流民甚多,恐有大变。
张老樵虽然劝说张宛儿,即便被张天师选中,也没有必要真的去做运筹天下之人。可是张宛儿还是依旧每日在烟水观中和徐霞客学习《周易》的推演之法。
张老樵那日雪天的提点毫无用处。
这就是,天意难违,不可破。
其实,张宛儿现在放弃也来得及,张老樵的话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她自己不想放弃。
自小在宛儿心中,尊师重道、敬天法祖,这些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就像家常便饭。如果把这些都抛弃了,那人跟那飘在水中的浮萍还有什么两样?
自己哥哥张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如果张寿不往那骷髅里边排泄,是不是就不会给自己招惹来是非?如果张寿没有是非就不会死,他不死家人也不会接二连三染上风寒去世。
家破人亡,何等凄凉!
多亏在杨夫人府中遇到了师父徐霞客,宛儿才暂时有了安身立命之所。所以,要想自力更生,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就是学会《周易》,学会那推演之法,进而运筹天下。
这既尊师重道,不辜负徐霞客的搭救之恩,也敬天法祖,不枉张天师所选之情。
那日张宛儿问徐霞客,学成之后,通过什么方法才能让她所选之人为她所用。徐霞客虽然说得比较含蓄,但是意思却很明显,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贪财好色和追名逐利。
这话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难。老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创业都需要启动资金,何况收拢人心?
张老樵在烟水观,这几日除了喝酒就是坐在湖边钓鱼,过得甚是悠闲自在。
此时他正哼着小曲,喝着醉太白,眯缝着眼睛悠哉悠哉地钓鱼。
张老樵的身边,宛儿一手拿着《周易》,一手抓起一把竹签在地上推演着八卦。
“学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进步?”张老樵喝了一口酒问道。
“还好吧,目前八卦中的乾卦学完了,正在学兑卦。”宛儿答道。
“小丫头片子,学得还挺快!想当初老朽学一卦就用了三年时间。不过老朽是自学成才,不像你,有师父带。”张老樵看了看鱼篓里的鱼,“中午咱们吃鱼,可馋死老夫了!”
“樵老,昨日不是刚吃过么?”
“哼!什么话?昨日你还洗脸了呢!今天难道就不洗了?”张老樵又拿起酒坛,然后把脖子扬了扬,舌头伸出来,只见酒坛极其吝啬地只落下来一滴。
张老樵气得把酒坛扔在一边说道:“小丫头,我又没酒了,你再给老夫取一坛来。”
这张老樵身为前辈,但是说起话来,并没有让着小辈的意思。
这十来天和张老樵相处下来,宛儿早就对张老樵的性格见怪不怪了。
“樵老,醉太白可是先生珍藏多年的酒,没两日可就正月十五了,你再这么喝下去,那天可就没的喝了。”
张老樵并不以为然:“嗐,不就是醉太白?好东西不天天畅饮,非要留着多没意思。弘祖太过小气!”
“樵老,我知道有一种酒,比醉太白还要好喝千倍万倍,不如宛儿用它来孝敬您老人家如何?”宛儿随意地说道。
张老樵听说有好酒,立刻按耐不住性子了,连忙丢下鱼竿,对着宛儿说道:“既然有这种好酒,那还不快快拿来!”
“哎!”宛儿叹了口气说道,“好酒有是有,不过得花钱买。”
“那就快快买来!”
“但是手中没钱。”
“没钱你还说什么,这不是勾起老夫的馋虫之后,却又不管了吗?”张老樵有些扫兴,不过他还是不放弃,道:“小丫头,你这么聪明,乾卦学这么快,肯定有办法能弄来你说的好酒,对不对?”
“嗯,也不是没有办法。”宛儿说道,“我本有一百宝箱,里边的钱财足够你喝一辈子这种好酒了,不过……”
“不过什么?”张老樵催促道。
“不过我这百宝箱现在不在我的手上,远在广西桂林杨府中。我师父带我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拿此百宝箱。如果……”
不等宛儿说完话,张老樵就说道:“如果能把那百宝箱取来,你就有了钱,有了钱,你就能买你说的好酒孝敬我了,是不是?”
“正是。”宛儿叹了口气。
“这有何难?别说是那杨府,就是那紫禁城老夫也能去得。”
“樵老休要夸口,那桂林杨府的杨夫人可是当今白莲教主。”宛儿提醒道。
张老樵一脸不屑,说道:“白莲教主算什么?白莲教那种三脚猫的功夫,老夫可看不上眼,取那百宝箱,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手到擒来。”
张老樵没瞎说,也没吹牛,当今世上,能跟张老樵抗衡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就连徐霞客那么大的修为,都不是张老樵的对手。
宛儿看张老樵既然这么有信心,放下心来,说道:“樵老如能果真取来百宝箱,那么宛儿决不食言,定让樵老喝上那比醉太白还好喝千倍万倍的酒,而且管够!”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
只见张老樵,腾地而起,身后湖水也跟着翻涌起来。
真是好修为。
宛儿冲着张老樵的方向喊道:“樵老好修为,可否教我?”
只见远处悠然飘来一音:“喝上好酒后,再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