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哗啦！”
公寓里不断传来东西砸在地上发出的巨响。
向来温和的汪磊像是疯了一样地将玻璃柜的奖牌一个接着一个拿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木色的地板上被接连砸出了好几个坑。
“都是这些玩意儿！都是这些！没了它们，我们会过的更好！” 汪磊边砸边咆哮，脸涨的通红。
一旁的陶雪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汪磊当然有理由暴怒。
半小时前，她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汪磊显然不能接受。
“我们不是一种人。” 陶雪说道，“我不能和你过你想要的那种生活。”
汪磊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我们都在一起七年了，你现在跟我说，我跟你不是一种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蓦地，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对哦，《礼物》的大纲我昨天刚发给你的，所以你是早就想好了吧？收到大纲就跟我提分手？”
陶雪依旧一句话不说，嘴唇被咬得发白。
汪磊死死盯着陶雪看了好一会，道，“我是不会分手的，我不同意。”
陶雪抬起头，一字一顿道，“有什么意思呢，汪磊？我不爱你了，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爱你的人一起生活？”
停顿几秒后，她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直在等你完成《礼物》的大纲。但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看你这段时间为了故事大纲茶饭不思，觉也睡不好，我单纯的…… 不想再增加你的负担了。毕竟……”
她继续说道，“书写的好，对你也有好处。”
闻言，汪磊露出复杂的笑容，“好处？你刚刚的这些话骗骗你自己还行，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再说……”
他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打量着陶雪，眼睛里出现玩味的意味，“没了我，你以为你还能写出像《战火》那样的小说了么？是，你文字好，表达好，但你不会编故事，不会编故事，你懂吗？”
汪磊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
陶雪脸色绯红，“你…… 你刚刚…… 说什么？”
回过神来的汪磊大惊失色，他急忙解释道，“雪儿，我不是那意思，我…… 我…… ” 说着，他疯了一样抽自己的嘴巴。
“前几次是我不好，不应该在你面前黑着脸。但你知道，那段时间是我情绪最崩溃的时候，每天早上我都能看到楼下有接你的车，你的生活精彩纷呈，而我…… 而我…… 却只能待在在书房里……”
汪磊拉起陶雪的胳膊，哀求道，“我以后不这样了，行吗？”
沉默在房间里缓缓流淌，陶雪用力甩开汪磊的手，转身走出了公寓。
***
一切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两人讨论故事走向的聊天记录，带有汪磊笔迹的大纲原稿…… 都消失了。
汪磊看着眼前的一纸合同哑然失笑，“你们这是认真的？” 他抬起头，继续说道，“而且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她怎么不来？”
坐在对面的何进生理了理自己的外套，正色道，“现在由我全权代理陶雪小姐的作品，所以只要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你知道，现在陶小姐很忙的。诶，对了，这咖啡你怎么一口都不喝啊？这还是我来之前特意打电话让他们这里最好的咖啡师为你做的……”
“别转移话题。” 汪磊皱了皱眉头，一脸厌恶地看了眼面前的咖啡。
“可惜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咖啡……” 何进生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只要签了这合同，我以后就再也不能提大纲的事，陶雪的书就再也跟我没关系了，是这个意思吗？” 汪磊盯着协议开口，眼神冰冷空洞。
那次吵架过后，陶雪再没接过他的电话。
之后有一天趁着他出门看牙的间隙，偷偷回到两人的住处搬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甚至还不忘带走那枚流金传媒颁发的奖章。
“我没钱找律师帮我看合同，你确定这份协议没问题？” 他继续道。
“这方面你绝对可以相信我们……” 何进生露出干巴巴的笑容，“陶小姐是个很体面的人，她说该是您的还是您的。新书一旦出版，所有的收益除去成本后，作家的分成您和她五五分。”
说着，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眼神示意了下桌子上的文件，“这只是保密协议，跟未来新书的分成不冲突，唯一的条件就是在任何场合下，您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大纲的事，包括您的家人。”
汪磊的思绪很乱，他不明白为什么陶雪参加完那次座谈会后，就彻底变了。
“如果您今天签字，明天我们就会安排打款。” 何进生开口道，说着，他瞄向协议最后列出的一个数字，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显得有些不耐烦，“这笔钱可不算少哟！”
汪磊知道自己的路被堵住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所有能够证明大纲是他写的证据都不见了，就算他找媒体曝光，最多只能引起一些无所事事的键盘侠的注意，陶雪的才女身份不会因此动摇分毫。
再加上……
眼前蓦地出现一只黑色中性笔，何进生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耳边响起上周妹妹的声音，“哥，爸早上去买菜的时候被电瓶车撞了，现在在医院。”
“电瓶车，什么样的电瓶车？” 他着急询问道。
“就那种大街上到处都有的那种啊！ ” 妹妹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车子是从正面撞的，爸整个脸都肿了，医生说颅骨骨折，检查发现了至少三个出血点。你知道的，爸为了供咱俩读书，一直在工地打工，血压一直都很高……”
汪磊大学毕业到现在几乎没什么积蓄，《战火》虽然看的人多，但因为他和陶雪两个人的版权意识弱，网上出现了铺天盖地的盗版，所以并没有赚到什么钱。
“哥，医生说治疗费至少五万。” 电话里的妹妹哭出了声。
“刷刷～”
汪磊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