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窃取频率里的七嘴八舌,兴奋不已。可是大名子还是面带微笑。
一点不像是老板惨死该有的反应。那么陈南肯定是没死。
那春姨开的几枪呢?弹夹都清空了?血花四溅,如果陈南没死,那岂不是都是道具?
“我艹.........”我忍不住惊呼,“春姨跟你们是一伙的?她被你们收买了???”
道具是假的,陈南还没死的话,那么开枪的春姨明显是配合演戏的。她是陈南的人!
确实,这帮狡猾的二代们,不会那么轻信陈濯,但是春姨是他们的人啊,春姨亲自开枪射杀陈南........听听对讲机频道里的欢呼,所有人都确信陈南已死!都在欢呼着要开香槟........没有丝毫怀疑........
大名子悠然的道:“霍春兮犯过很大的错误。审查期间吃过亏!她的家族倾尽全力,给她争取的机会。也是个必死的机会!蝼蚁尚且偷生!哪有那么多视死如归的好汉!我老板跟她通了个电话,许诺她可以活下去,还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优雅富足的活下去.........她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
从陈濯主动和红岭达成协议,以杀死陈南为诱饵。到婚礼,到父子相残,到最后的春姨亲手射杀陈南,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让红岭的股东们自动付出水面,骗得他们都要开香槟,须不知,喝得却是上路酒........
人家这手笔,这布局,这心机........跟我的莽撞硬搞的行径相比较,我当然是要汗颜的!
智近乎妖!名不虚传!
对讲机里的频道换都没换,陈南死了,他们似乎也就毫无顾忌了,兴奋的叫喊声还在此起彼伏,“战友们!这可是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
“我家在江边有条超大的游轮!从未见面的我们,见个面吧!”
“就是就是,我刚好带来了顶级的沉船香槟!刚好助兴!”
“可以啊!可以啊!红岭走到今天,圆满完成任务!值得大庆特庆!”
“就是就是,以后终于可以趾高气扬的,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那就这样,江滩二号门那,我恭候各位大驾........”
........
大名子拿起了手机,似乎在给谁发语音,“江滩二号门,江面上有条游轮!安排下........”
这是语音?这特么的是催命符!
那帮红岭的畜生们兴奋之余,肯定想不到他们现在去往江滩二号门的这段路,是不归路,是黄泉路.......
大名子使劲的拍了拍驾驶室的玻璃。
大箱货开始缓慢下来,停稳。
他冲我招招手,“走吧,去看看热闹去吧!”
我跟着他跳下车,上了后面一辆大切诺基。徜徉在了江城的车河里........
一路来到了江滩二号门。
找了个地方停车,我和他一起下车,上来了江堤。
眼前长江像一条昏黄色的缎带,黏稠的江水裹着货轮轰鸣的震颤漫过江岸。
江风挟着码头特有的腥气扑在脸上,远处二桥钢索切割着天空,对面不知名高楼上的LEd香水广告里的美女,含笑嫣然......
对岸江汉关钟楼在雾霾里泛着青灰,晚高峰车流在沿江大道织成流动的金线。趸船随着浪头摇晃,拴缆绳的铸铁桩上叠着层层叠叠的苔痕。
货轮拉响汽笛时,整条江面都在共振。船头劈开的浪涌撞向堤岸
天际线被新起的写字楼刺得参差不齐,玻璃幕墙映着紫红色的晚霞,像无数块正在冷却的钢水。
有游轮缓缓的离开了码头,甲板上的几个年青帅气的男女正端着香槟,扭着屁股,兴高采烈!依稀能听见甲板上飘来的爵士乐混着玻璃杯轻碰声。
大名子指指那艘游轮,“都在那上面了,可惜的是只有二十二个!红岭二十五个股东,去掉春姨,还有两个没来!依旧保持着神秘!威胁还在啊!好在这一下子死这么多,足够让剩下的那两个老实一阵了吧!”
明显那几个股东在那里载歌载舞,在大名子的嘴里,就像是死人一样。
游轮开始朝着江心驶去,速度很快!乘风破浪,通体白色在昏黄的江水里,异常的轻盈别致,像是一朵白天鹅浮着江水,破着浊浪.......
我点了根烟,没有猜测他们会怎么死!大名子既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那么他们当然会死!至于怎么死,无所谓的!死了就行!
唯一的抱憾,就是不是死在我的手中.......
游艇突然幻做一片火光,紧跟着一声暴烈声炸响天际!
指间的烟灰突然簌簌坠落——整片江水毫无预兆地拱起墨色脊背......
橘红色火球飞上天空,轰鸣声裹着滚烫气浪......
我看见漫天碎片正缓慢地划过夜空,像一场被按了暂停键的金属暴雨。江水发出沸腾的嘶吼,将燃烧的船体残骸推搡着,揉捏着,吞没着.......
.......
游艇爆炸得很突然,就那么一两分钟,刚才还宛如白天鹅戏水的豪华游艇已然沉入江中,就那么些碎片漂浮着,浓烟也遇水消沉.......
远处二桥钢索还在切割着天空,对面不知名高楼上的LEd香水广告里的美女,重复着含笑嫣然......
江汉关钟楼在雾霾里依旧泛着青灰,晚高峰车流在沿江大道织成流动的金线没有断,趸船还是随着浪头摇晃,拴缆绳的铸铁桩上叠着层层叠叠的苔痕清新......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又归于沉寂........
原来,它们是这样死的.........
天潢贵胄怎么样?生在罗马又如何?
绞尽脑汁,拼命的要守护的利益,富贵,权势!
虽然生命终结,一样都带不过去,再也享用不到了!
他们在临死前的那一瞬间,有没有后悔过呢?
红岭是个怪物。红岭里面所有的股东,有钱有势,有我们想破脑子都想不出来的一切!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哪怕有那么一点威胁,他们都如坐针毡!多那么一个制约,他们就惶惶不可终日!
陈南做了什么?陈南只不过想让他们收敛点而已!他们就不乐意了,他们就觉得被冒犯了!
贪婪不仅仅泛指金钱!还有权势!红岭贪的就是不可冒犯的权势!
人心不足.......死不足惜!
........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思娇娥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良田置得多广阔,出门又嫌少马骑;
槽头扣了骡和马,恐无官职被人欺;
七品县官还嫌小,又想朝中挂紫衣;
一品当朝为宰相,还想山河夺帝基;
心满意足为天子,又想长生不老期;
一旦求得长生药,再跟上帝论高低。
不足不足不知足,人生人生奈若何?
若要世人心满足,除非南柯一梦兮。
《不足歌》
(明)朱载堉。
........
江风里有铁锈的味道,大名子也点了一根烟,“刚才他们说开什么香槟庆祝的来着?”
“沉船香槟.........”
“这帮家伙,坐船偏要喝沉船香槟........似乎知道船要沉一样,可惜了这么好的香槟,一百多万人民币一瓶啊.........”
这样的嘲讽真的是很诛心!如果那帮畜生能听到的话.........
他掐灭了烟蒂,“走吧!我老板请你喝杯喜酒!”
我摇摇头,“我不去了!我怕我控制不住杀了新郎官!”
大名子阴冷的笑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必须才去啊!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摇摇头,“不去!”
他笑得更阴冷,“由不得你!”
我也冷冷看着他,“那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由不得我,还跟我商量什么。有枪的人说话,完全可以简化的。
跟着他上了大切诺基。一路又被带到了惟楚城。
雄伟的惟楚城,矗立在眼前。
曾经的我行走在那红墙绿瓦中,恍若穿越。对他升起的无限崇敬,已然消失。
如今我对他的成见,就像是眼前惟楚城的城墙一样,厚重严实的块垒堵在我心中,无从消解。
他是要请我喝喜酒吗?他是想让我放弃成见,对,他以为的成见,我以为的仇恨!
我真的不想见他!
可是他要见我,还是在孤寂无人的七星塔。
他就站在塔门口,消瘦身影,平和的脸庞,憔悴的意味,像是风烛残年一般的萧索,哪里像是一个刚刚杀了二十二个二代的凶手?
大名子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他平和的看着我,“陪我聊一会好吧?”
我也很平和的看着他,“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有枪的人可以简化一切的!”
他确实可以不用跟我说什么和。完全可以一句话,随时终结我!
“刚才的爆炸,让你觉得我很残暴?视人命如草芥?”
我摇摇头,“你怎么样跟我无关!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食材,刀在你手里,任你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