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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兰只知道是赵涵出事了,现在转院到军医院,人还昏迷着没有醒来。

看霍骁的表情就知道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有意外,前段时间还通信来往给她寄东西的人,转眼就生命垂危。

也有担忧,霍骁将赵涵兄弟视为血亲,偶尔也会提起几人小时候的趣事,师兰自然也爱屋及乌为他着急。

同时也有后怕。

她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个职业的危险。

*

事出紧急,赵政委打了申请,买了机票一行人出发去边疆,提前安排了人来接,一落地就赶往医院。

赵涵身上插满管子,生命迹象几乎要消失。

吴桐刚听完医生的话就昏死过去,直接被送去急救。

赵政委一瞬间像老了几十岁,挺拔的背脊无力地弯了下来。

因为翻车赵涵本就受了伤,不顾自己的伤情坚持上山,给哨卡送去了救命粮。

这体力消耗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全靠意志坚持。

他被发现后就进入了休克状态,好在有个战士会扎针,事急从权给他来了两针,竟然神奇地维持到了救援部队来的时候。

送到医院之后,经检查赵涵得了高原性肺水肿,内脏多处损伤,能活到现在堪称奇迹。

医院临夜请来了着名的业内大牛,却因过了最佳救治时间而束手无策,费尽全力也只是保住他还有一口气。

但是人能不能醒来见最后一面还未可知。

霍骁到了医院都不相信这件事,可事实就是如此,一切都是真的。

赵涵醒来的时候,脑子竟然无比清醒,思维也是空前的活跃。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恐怕要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当初来边疆时,许下要用一生守卫身后这片河山的诺言,怕是实现不了了。

他抬头和霍骁对上了视线,用力勾了勾嘴角,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喊了声,“哥。”

看到赵涵面带红光,眼神清澈的这一幕,霍骁心底的那一丝希望彻底湮灭。

他很想认为医生搞错了,现在赵涵已经清醒,很快就能回到岗位上。

可是理智告诉他,这应该是回光返照。

一个伤员拖着粮食,步行十几个小时上山,他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代价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还有一只空荡荡的胳膊——因为坏死,为防止进一步恶化,医院不得不给他截肢。

霍骁闭了闭眼,极力忍下泪意,叫护士去将赵磊夫妇请来。

他们到医院已经足足三天了,起初三人都是眼睛不眨守在边上,后来坚持不住被赵涵领导劝回去休息。

世界上没有神仙,赵涵也不会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转危为安。

赵磊夫妇很快就赶来,脸上因为快速奔跑覆上了薄红,这喜庆的面色却显得两人眼中的悲伤更甚。

吴桐头发凌乱,嘴唇发白,那天昏倒后她很快就醒来,但是精神依旧不太好。

着急忙慌跑过来,一只脚穿着皮鞋,一只脚穿着棉鞋都没发现。

“爸、妈。”赵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像是要把人的面容印在眼底。

“可惜见不到赵洵了,也没见过嫂子。”他有点遗憾。

霍骁从胸口拿出两张照片。

一张小时候照的,赵磊夫妇坐在椅子上,吴桐搂着霍骁,赵磊怀里抱着两个孩子。

尽管保存得当,但在岁月的刻刀中老照片已经泛黄,面容都不是很真切了,只能看到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露着牙齿。

另一张是他和师兰的结婚照,拿到照片后他一直将其中一张带在身上。

赵涵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弟弟的脸蛋,又看了看嫂子,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把我埋在山上吧。”生前没有做到许下的誓言,就让他死后依旧看着这一片山河。

赵磊沉默地看着儿子。

今年不到五十的他,原本浓黑的头发几天之间夹杂了不少花白。

夜深人静的时刻,他无也数次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从小孩一生下来,就给他们灌输保家卫国扞卫山河的思想。

两个孩子都自请分配到艰苦地区的时候,谁见了他不说一声,老赵真会养儿子,给国家培养了栋梁。

可是当儿子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他却觉得,如果他们不那么优秀,就做个平庸之辈,守在家里靠老子养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赵涵用力看着三张面孔,眼里的光芒逐渐散去。

他感觉记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播放。

自己像个观众,看着自己被父母抱在怀里,被大哥单薄的背脊背着。

跟赵洵两人好的时候穿一条裤子,生气起来拼命殴打对方。

一幕幕飞快闪过。

他看到自己跟赵洵玩闹,不小心将东西推下楼去,将正好下楼上班的母亲绊倒,倒在血泊里。

怎么会?

赵涵心神大震,涣散的眼神竟然重新慢慢聚焦。

看着趴在眼前泪流满面无声哭泣的吴桐,他眼角也闪烁起了水光,“妈,对不起,当初,是我、害的你,不是......大哥......”

“哥,对…不…”

他终于想起来了。

是他调皮,害了亲妈,却被吓破了胆,发起高烧说了一通胡话之后,将这件事忘了个彻底。

是大哥给他顶了锅,自己这个凶手却无知无觉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的关怀。

大哥却从来没说过什么,依旧把他当亲兄弟看待。

躯体已经到了极限,话还没说完他脸色瞬间灰白下去。

呼吸停滞后那双充满愧疚的眸子依旧看着吴桐的方向,只是再也没了焦点。

吴桐心中的悲痛早已超过了所有。

她来不及思考谁害了谁,谁是谁非,她只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

赵涵逝世带来的悲痛不必多言。

霍骁三天没有合眼,在招待所躺了一天,睡得昏天黑地,大有一种醒来后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荒诞想法。

但他不能逃避,只能强撑精神,主动代替了沉浸在悲伤中的赵磊夫妇,办理了赵涵的后事,挑了个好天气,亲自将赵涵的骨灰埋进了山里。

追悼会是跟司机老程的一起办的。

老程父母已经去世,没有妻子,是汽车连的最有经验技术最好的老兵,来参加他的追悼会的只有战友们。

几个被救援及时的小战士泣不成声。

赵涵营里的战士们也红了眼眶,一个个来送别这个年龄比他们还要小的营长。

赵涵的领导们也到场,送来了组织颁发给赵涵的勋章,表达了组织对他的褒奖。

霍骁站在下面,麻木地听着那一串串沉重的溢美之词,最后替未出席的赵磊夫妇接过了属于赵涵的勋章。

勋章很轻,小小一块。

勋章也很沉,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收拾赵涵遗物的时候,一个小战士跑来,将包好的一个东西慎重地交到霍骁的手里,哽咽着说:“这是营长给嫂子换的。”

霍骁默了默,才小心地把东西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