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河发现的尸体身份很快得到确认，齐磊没有说谎，死者就是本地人，在市里开了一家私家侦探社。
“他应该当过兵。”
李威看了一眼尸体的手掌，虽然被水泡过，但是上面的厚茧清晰可见，当然最明显的特征是他脚上穿的鞋子，属于部队专用，现在人的手上几乎很少有这样的厚茧留下，但是在部队历练过的人，手上都有，厚茧的位置和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又完全不同。
“对。”
齐磊深吸一口气，他还是无法适应尸体带来的强烈冲击感，看了一眼尸体的脸，视线快速移开，“我们是高中同学，他高中毕业没能考上警校，于是就去当了兵，其实他一直梦想是当警察，后来退伍在市里开了一家侦探社，我们关系很好，所以我才委托他帮我调查，没想到会害了他。”
齐磊的拳头重重砸在自己的胸口上面，看着好朋友身死，他这一刻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不能全怪你，为了你的朋友，更要把凶手找出来。”李威看了一眼齐磊，能够理解他此刻的感受。
法医的初步检验已经结束，尸体没有拖拽的痕迹，死亡时间在二十四小时之内。
死者身材魁梧，体重应该在一百七十斤左右，洋子做事喜欢独断独行，大凌河沿岸应该就是第一杀人现场。
李威的脑海里浮现出画面，死者当时拼命地向前逃，背后遭到暗器攻击，最后落水而亡，尸体顺着河水冲到下游被钓鱼的人发现于是报警。
“去上游看看。”
虽然都是猜测，但是距离真相应该极为接近，李威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们几个，跟我去上游。”
梁秋喊了几名警员，顺水而上，展开地毯式排查，这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因为无法确定落水的位置，岸边有很多荒草和废物堆积，尸体就是被这些东西挡住。
半个小时过去，距离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走出去很远，没有任何发现。
李威停下，“去问问那几个钓鱼的老哥。”
梁秋点头，下面有个斜坡，岸边坐着几个钓鱼的，地上放了不少用具。
“老哥，钓多少了？”
“还不错，有几斤。”
梁秋笑着走过去，面对这些钓鱼爱好者，最好的交谈方式就是谈钓鱼，“真不错，一看就是高手，我前几天也来钓过，一根都没钓到。”
“这里面有学问。”
老人一脸的得意，“我常年在这钓鱼，哪有鱼，我心里有数。”
“高手，以后找机会和您老学习学习，老哥，最近一两天附近有没有小两口打架闹离婚，跑到大凌河这了？”
梁秋并没有直接问，而是想了个法子。
“有。”
钓鱼的老头点头，“就昨晚，我收得有点晚，收拾渔具的时候听到上面有男人喊，一边喊还一边跑，后面跟着个女的，现在的年轻人疯起来真吓人，收拾完我就走了，后来听到水声，是不是两口子打架跳河了？”
“老哥，大概在什么位置？”
“就在上面，离这应该不远，上面有几棵大柳树，经常有小男女晚上跑到那亲热，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世道变了，换做以前自己都觉得丢人。”
“是啊，谢了老哥，有空过来和你学学。”
梁秋转身回来，钓鱼的老头这时也好奇回头看了几眼，嘴里嘀咕了几句，不过很快注意力被水上的鱼鳔吸引过去。
“应该就在附近。”
梁秋从斜坡上来，“那个钓鱼地昨晚听到有喊声，但是没看到人，当时也没在意，时间上吻合。”
李威点头，走出去几十米远，看到了钓鱼人说的几棵大柳树，就在柳树一侧的地上发现了血迹。
“取样，立刻送回去化验比对。”
跟来的警员拿出设备，小心弄了一点血样放进去，快速拧好，“梁局，我先回市局。”
“结果出来，立刻发给我。”
其实已经很明显，对于有经验的人，通过血液的凝固程度大致能判断出时间，死者背后遭到暗器重创，并没有立刻倒地，而是挣扎着跑向河边，当时应该是为了躲避杀手，最后身体不支落入水里，李威快速查看周围，现在要弄清楚一件事，死者为什么会在晚上来这种地方？
大凌河岸边，位置比较偏僻，又是晚上，一般来这地肯定是约人，那么死者又是约了谁？难道是凶手？
李威清楚，必须尽快弄清楚真相，齐磊确实不知道夏国华的下落，但是他委托的侦探同学似乎发现了什么，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洋子杀死。
“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留下。”
李威沉声吩咐道，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秘密的角落。警员们分散开来，沿着河岸仔细搜索，不时有人报告发现了一些物品碎片或是脚印，但大多与案件无直接关联，按照钓鱼人的讲述，这里位置比较隐蔽，经常会有男女跑到这里约会，所以有一些个人物品留下并不稀奇。
齐磊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与悲痛。他深知，自己的朋友是因为帮助他而丧命。
“齐磊，你朋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给你？比如日记、笔记或者电子邮件之类的。”李威转头询问，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寻找突破口。
齐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暗淡下来。“有是有，但他很谨慎，从不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容易被找到的地方。而且，自从他开始调查夏市长的案子后，就更加小心了。不过，他最近发给的出了一点问题，看不到具体内容。”
“拿给我看看。”
李威对加密的东西都比较感兴趣，这和他的职业有关，参加国际维和任务，环境复杂，时刻面临危险，私下里使用的设备都经过加密处理。
齐磊拿出手机，打开两个人沟通的加密软件，不是特别常用的那种，使用的是软件内特殊的符号来代替信息，而且可以自己设定规则，如果不懂得规则，很难破解，但是对于李威，这种只能算是入门级。
李威手指连续输入，出现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界面，从界面里不断出现代码，一旁的齐磊睁大眼睛看着，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确实想象不到，他居然在破解。
十几分钟过去，手机界面再一次出现变化，这一次在齐磊的手机界面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李威的手指停下，加密软件已经破解，“这就是他最后发给你的东西，但是被人删除了，我通过后台找到了备份，如果我没猜测，你的朋友那个时候很有可能已经被控制，但是后来他逃了出来，逃到河边被暗器击中后背落水而亡。”
齐磊看着手机上出现的照片，三层的破旧建筑，最明显的是一侧巨大烟囱，因为年久的缘故，烟囱上面已经出现了裂缝和坍塌。
“这是哪！他为什么要发这样的图片给我！”
齐磊眉头皱紧，按照时间，这应该是朋友临死前不久发出来的，所以这张照片肯定极其重要，当时他的处境应该很危险，甚至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杀死。
齐磊看向李威，他想知道答案，为什么自己最好的朋友出事前要发一张这样的照片给自己？
“我也想知道答案，尽快找到这个地方。”
像这样的老旧建筑，城区不可能有，一般只有那种没有拆迁的老厂区才有可能，“雷局，这张照片，最短时间内找出在什么位置，我只能告诉你，位置是在西北方向，附近应该有座山，不算太高。”
“好的，我立刻安排人排查。”
李威提到了西北方向，还提到了山，这些都是关键线索，无形中缩短了调查时间。
齐磊看着照片，他一脸的疑惑，“李主任，为什么你可以确定是在西北方向？”
“看影子就知道，根据影子的方位和长短可以大致判断出时间，当时拍摄者的角度站的是这个位置，这是方向问题，当时还没到太阳落山的时辰，但是几乎拍不到阳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厂子在山附近，挡住了阳光。”
李威快速说出自己的分析结果，齐磊连连点头，不由得暗暗佩服，一直都是听说这位从特战部队转到地方工作的男人厉害，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很快李威的电话响了。
“有结果了吗？”
“找到一处，相似度超过八成，应该就是你要找的地方。”雷侠的声音。
“位置立刻发给我，还有保密。”
李威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提醒，虽然可以相信雷侠，但是她身边的人未必完全可信。
“上车。”
雷侠通过手机发来定位，几乎同时车子启动，速度极快，一直朝着西北方向开，那个废弃的厂区距离发现尸体的地方并不算远，从一片居民区过去，视线逐渐开阔。
李威的猜测完全正确，真的看到了山，凌平市山比较多，出了市区就能看到山。
“查到了，以前的老砖厂，荒废很多年了，原本周围还有一些住户，后来传出闹不干净东西都陆续搬走，这么偏僻的地方，死者跑那干什么去了！”
这个时候差不多都隐约猜出了答案，必然和夏国华失踪有关，被害的私家侦探也是因为调查这件事而遇害。
李威眉头紧锁，看似无法解开的谜团，难道就要解开了吗？但是那个私家侦探被发现，打草惊蛇，这个时候赶过去扑空的几率极大。
“再快一点。”
车子再一次提速，几分钟后拐进一条山路，远远地看到了老砖厂的烟囱，还有一侧破旧不堪的三层厂房，随着警车停下，李威第一个跳下车，快速朝着里面冲去。
地上有车轮印，因为之前下过雨，这里是泥沙路，车轮印很新，应该是在不久前留下的，快速用手指比量一下车胎的宽度，李威继续朝着废弃砖厂门口奔去，靠近门口闪身进去。
砖厂一层，只剩下一些没用的杂物，整个一层看得很清楚，一侧有楼梯，脚踩在上面发出响声，很快上了二层，二层分成几个单独的车间。
这时梁秋也带着人跟了上来。
“挨个检查。”
李威停下，这里交给梁秋这些人，他转身顺着楼梯上了三层，凭借经验，如果是用来藏人，最佳的位置是地下，因为比较隐蔽，砖厂并没有单独的地下空间，剩下的就是顶层，顶层的视野最好，一旦有人出现，留在上面的人可以提前发现。
真的有人！
人侧躺在三层的地上，背对着李威，此时躺在那一动不动，从背影判断肯定是男人，短发，脚上穿的是皮鞋，上半身穿的是白色衬衣，这时齐磊也跟着上了三层。
“夏，夏市长。”
齐磊睁大眼睛，他本能地向前靠近，不过被李威一把拉住。
“别急，先看清楚再过去。”
废弃砖厂三层的地上躺着一个人，齐磊显得有些激动，他认出鞋子和上衣，毕竟是夏国华的贴身秘书，平时的日常起居也都是他来安排。
李威朝着左右看了看，三层的视野不错，右侧堆放了一些废弃机器，看似没有任何危险，还是要小心，这时都屏住呼吸慢慢朝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靠近。
“夏市长，我是齐磊。”
随着靠近，齐磊突然发力冲过去，他的双手靠近准备将倒在地上的男人扶起，就在他双手用力的一瞬间，咔的一声，声音清脆，从倒在地上男人的头发里打出几道寒芒。
“危险。”
李威此时已经到了，顾不了那么多，从后面抓住齐磊的衣领然后猛地丢出去，这一下也等于是救了齐磊的命，但是机关已经发动，一侧废弃的机器里缠绕的弩箭纷纷朝着李威身上落去。
弩箭落地，深深刺入，李威险险避开，其中一支箭落在他的右脚外侧，距离不到寸余，只要稍微慢上一点必然会被弩箭射伤，这种弩箭的威力极大。
这时齐磊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被李威丢出去，弄得异常狼狈，从他的位置看到了倒在地上男人的脸。
那根本不是失踪的市长夏国华，只是一个外形和人极其接近的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