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萧挞凛看到大帐内慢慢安静下来,才接着说道:
“吾等都知道,宋人总兵力不过七十万,不到本朝一半,禁军马步四十万,仅东京一处便有二十万。依详稳司所报,河北原本禁军不过十万,这两年大战,宋人不断增兵,具体数额不得而知,那便算他二十万吧。西北最少五万禁军,如此一来,宋皇身边的禁军不会超过十万人”
“这就是吾等的机会”
“不对吧,眼下河北、河东两处军卒当不止二十万人”萧直善忽然打断萧挞凛的话。
“御史公有所不知,那些守城的军卒多为河北本地人,按宋人的叫法,称之为乡兵,若是依吾等看,也就是本朝五京乡兵的层次。这些人守城可用,野战的话,帐内任何一人领兵,百人可敌千人,千人可战万人”
“多谢郡王解惑”萧直善朝萧挞凛拱了拱手。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好像刚才此人弹劾萧挞凛,应该是想帮他一把。
“不敢”
萧挞凛回了一礼,接着说道:“臣率五万精骑一路向南,过瀛州、景州、冀州、贝州直插大名府,依臣之见,这一路无人敢出城野战,即使傅潜的定州禁军想要阻拦,距离二百里,他们赶不及。”
“只要圣人和陛下率领大军落后臣一日路程即可,若是有宋军敢出城野战,吾等前后夹击,宋军必灭”
“好计策”听到这里,耶律隆庆越来越兴奋,当下就朝萧太后道:“圣人,臣也请战”
“你凑什么热闹?”萧太后眉头微蹙。
“圣人!”萧挞凛不等耶律隆庆表示,便急忙说道:“臣以为,此次吾等四十万大军南下,如今剩下三十万,除了留下三万留守后路,其余二十七万尽皆围住澶州城”
“若是那宋皇识得好歹,必定会主动请和。便是有何变故,二十七万骑兵,吾等不惧宋人野战”
“哦?萧卿的意思是,我们不打澶州城?”
萧太后有些意外,不禁看向众人。众臣里面除了磨鲁古寥寥几人以外也都面露愕然。
“不是完全不打,但也不会全力攻打,战场瞬息万变,届时看宋人的应对再说”
萧太后缓缓点头:“众卿以为如何?”
“萧郡王,若是遇到佘太君,又该如何?”耶律隆庆沉思半晌,忽然问道。
“若是一千对一千,甚至一万对一万,吾等皆不是佘太君的对手,可若是二十余万大军的战场,个人勇武已经不足为虑”
“更何况,若是详稳司和回图务能够确认佘太君的位置,就更加好,届时一支偏师困住她,不让她影响澶州的战局即可。别忘了,越是靠近宋人京城,城外的丁口就越多,他们所谓的坚壁清野就是个笑话”
“圣人,此策宜早不宜迟,否则冬日结束,大河解冻,就有些不好办了”
“啊!是了,还有东京”耶律隆庆恍然大悟,面色激动。
“圣人、陛下,臣附议!”
这个时候帐内众人再看不出这个计策的狠辣之处,那也无法在中枢立足了。
“臣等附议!”
……
……
阳武县乃是开封府京畿县。
位于东京西北八十里,正在黄河边上,再往北四十里就是鼎鼎大名的延津渡口。
县衙内人声鼎沸,阳武县令满头大汗,声音都有些嘶哑:“下一个!”
“长寿贼寇陈大力带到”有衙役在大堂外高声报名。
随后就见到两个公人拿着水火棍,押着一人走了进来,这人脖颈上带着长枷,发髻披散开遮挡住脸庞。
人带上来之后,阳武县令没有理会,反而朝着大堂一角的一名老者起身拱手道:“许将军,这贼人原本是川中逃卒,不知将军可要”
“老夫看县尊也是疲倦,县衙上下受累,不如把这些逃卒都送入老夫军营,如何?”
“这——不知太君那里……”
“县尊勿要担心,老夫这就去禀报太君”
“哎呀,如此可就太谢谢老将军了”说完一个长揖拜了下去。
“不敢,老夫告辞”许均头一次看到有文官给他行如此大礼,一时有些不适应,急忙抱拳回礼,心里却暗自咋舌,看来只要跟那位有关,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
他出了大堂,骑上战马,独自一人就朝阳武县老头客栈行去。
不过盏茶时间,他就被杨府内卫带到一个院子内,佘太君正悠闲的坐在躺椅上,听几人禀报着什么。
“许将军来了”佘太君瞧见许均进来,便挥了挥手,让那几名内卫离开。
“太君,老夫以为,这些长寿军的贼人实在不堪大用,若是守城还好说,野战的话连辽人的一次冲阵都挡不住”
“哈哈,老身知道,不过呢,王长寿勾结辽人,想要趁着辽人南下,霍乱开封府,本就是死罪。老身想着就这么砍了,有些浪费,正好遇见将军”
佘太君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感叹。
“许均,开封人,太祖时为龙捷卒;从曹彬征金陵;从征河东,先登隆州城,中八创;屯杭州,妖僧绍伦结党为乱,诛之;从征夏州,生擒李继捧;屯守夏州,贼来犯境,一日十二战……”
“许将军,你的战例,即使老身也叹为观止!可是这官职,哎,开封府巡检——王显该死!”
许均愕然看向佘太君:“太君如何得知?”
“呵呵,老身都看到你剿灭王长寿了,再不查一查,岂不是遗漏一员大将”
“唉——此事还真不能怪王相”许均也知道佘太君拿下王显,罢官去职。
“老夫区区一个马军都头,从未获得单独领军的资格,想必那些也无法劳动王相关注”
“哈哈哈,也是,就雷有终那个废物在,你的功劳都到不了枢密院,依老身看蜀中之乱,说是他率军平叛,都是许将军的功劳吧”
许均闻言也不意外,佘太君想要查清楚,轻而易举。但是毕竟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平反的想法。
他只是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