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密布的阴暗终将散去,榕城的上空终于重新放睛了。
厉鬼的“传送阵”被摧毁,阵眼就此消失,连嵎夷鬼王也不知所踪、不明生死,其余鬼修的残余部队,不死即逃。
如今的榕城城门前,便只下榕城与花城的修士,还有一等前来支援仙盟的门派弟子。
这一次酆都出兵来势汹汹,迅猛突进,来的猝不及防,退得也毫不留恋。
但也是他们一贯的作风,见风势起便水高火涨,见潮汐退便夹着尾巴闻风丧胆。
不过,这一次,终究是他们三城损失惨重。
慈悲城被酆都已夺走了两件仙器,眼下实力大涨,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虽暂时性击退了他们,得以缓一口气,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要打。
六绛浮生……他究竟是什么人?
当年他消失之后,大衍派在经历一番变故之后,属于他曾经荣耀的声音就渐渐消弥无踪、甚至不少弟子都认为他江河日下、日暮途穷,因此才没有回来。
可这些年过去了,他没有跟别人猜测的那般落魄黯淡,相反他看起来不仅远胜于过往,身边更是跟随着两个不同凡响的人物。
这时榕城城主腰间的“传音灵犀玉石”发烫。
却原来是鬼域结界被破,这一方地界不再被阴气影响限制传讯。
于师成取出“传音灵犀玉石”一看,正是流明宗的执事长老发来传讯。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急吼吼传来:“于城主,榕城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言难尽啊。
于成师此时既为之前的战事揪心,又为一切暂时尘埃落定而长松一口气,他道:“暂时解决了……对了,长老,不知无上府的使者,是否在你们身边?”
他这一问,花城城主跟慧明师太她们都看了过来,拉伸起耳朵听着。
“怎么了?”
于成师与花城城主对看一眼,迟疑道:“有没有可能……对方提前到榕城来了?”
流明宗的执事长老当即否定:“不可能!无上府的使者正与我等一道,莫非有人假意冒充……”
“不是。”于成师赶紧解释,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肯定道:“并没有人假意冒充。”
“那是何事吞吞吐吐?罢了,要过传送阵了,一切等我们到了再说!”
啪嗒——
流明宗的执事长老向来风厉雷行,脾性对口直性子,一旦跟顾虑心思较多的人谈话,基本两三句断讯。
于成师:“……”
行,等到了再谈吧。
他再度看向上空。
——
“六绛浮生啊,倒是久违了。”
澹雅听着周边那些热闹又美溢赞叹的声音,面上漾着笑意,但心底是何感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无眉山主,你疯够了吗?”
淡淡轻笑的一声,却叫志阳道人背脊一凉,他收回灼热激动看向六绛浮生的视线,对上掌门那一双幽澈墨瞳,如秋水映残霞,一片苍苍阴壁的猩红。
他嘴角僵了僵,收敛起那手舞足蹈,又喊又叫的激动姿态。
而九吞山主握剑的手紧了紧,虽说澹雅没有说他,可他知道澹雅并不喜他们对六绛浮生出现时那由衷的激动开心。
他本是澹雅的师尊,可如今自家徒弟反倒当了掌门,他却不得不看对方的眼色行事,着实也是憋屈无奈。
“他还是那样……”澹雅失笑一声,瞳孔深处却无笑意:“一出场,总能轻而易举地叫人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这些年以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今非夕比,可是当六绛浮生出现那一刻,一切就好像时光逆转,一切都跟原来没有变化。
对方依旧可以轻易就压他一头。
这时,骁臣暮跟沐千弭收了法器,率先利落潇洒落地,只见天上那旋转的飞剑如数排列合并成一柄仙剑,最终回归到了六绛浮生手上。
那召唤的“神目”之举,化散为净化的灵力,细碎的光片纷纷飘洒着,黑气如絮丝,慢慢散去。
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等他降落。
然而,就在大家都等着激心期待迎接着六绛浮生时,却不料这时,天空划过一道黑色流光般身影。
一条细长的黑色链子如洞蛇探出,一圈一圈地缠紧在了他的腰间,黑袍衣角一掠而过,探臂一拽,用最优美的姿势在光线映照之下画出了一副美丽的画卷,然后……
白色身影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入了黑影的怀中。
高空之中传来一声响彻四下的声音,难辨雌雄,浑厚有力。
“你们的救世主,我便先借走了,七日,七日内你们倘若能够攻城酆都鬼城,我定当如期奉还。”
说完,直接撕裂空间,那道黑影就将六绛浮生给带走了。
而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完全没有预料得到。
那么强的六绛浮生,怎么就一转眼间,就被人给掳走了呢?!
不是,那劫匪是谁啊?
“圣主——”
骁臣暮跟沐千弭赶紧追上去,但那撕裂的黑洞却在他们赶到时,早已合璧到了一块儿,而他们并没有撕破空间的能力,只能这样硬睁睁地看着六绛浮生就这样被人给带走了。
——
另一头,时间再往往回倒一段。
榕城祠堂
顾飔君见一切正如他娘所料,随着一波接一波的鬼怪偷袭,一开始还从容不迫的魔屠,到后来却开始逐渐不耐烦了。
与此同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阴寒之气游走四野让人难以忍耐,四处的视野昏暗了下来,就好像天地一下被罩子笼住了一样。
“娘,天一下……怎么就这么黑了?”
顾飔君揪抓着顾君师的一片衣角,讶异道。
顾君师眉眼一动,稍一感知,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酆都鬼城这是打算动真格的了,连“聚阴鬼阵”都弄出来了。
眼下随着“聚阴鬼阵”爆发,不久后便会从阵眼之中飞出无数厉鬼冤魂,那时渗骨的阴气与鬼气形成的鬼域,则会对顾飔思这种修为不高的孩子伤害不浅。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顾君师替他拂挡下游走的阴气,对他道:“飔君,榕城已经不适合你停留,你先去进陪一会儿你那快破壳的舅舅吧。”
啥?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