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主拓跋焘,先是被臧质的尿酒侮辱到七窍生烟,然后又听读了对方送来的信,更加恼羞成怒。
拓跋焘:“来人,传朕命令,立即打造一张木板铁钉床。这盱眙守将臧质,务必要抓活的。到时朕要把他钉在铁钉床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后有侍卫大声应“诺”,转身去传令安排。
拓跋焘接着道:“略阳王,重新部署盱眙城包围圈,堵死生路,一只老鼠也不让它活着离开盱眙城。李尚书,你安排人手,沿着盱眙城四周修一圈外围城墙,困住他们。略阳王派人填平盱眙城护城河。阿真,你去通知各部,打造冲车、云梯、箭塔、铁钩铁索,准备攻城。……哦,对了,广陵侯、南安公这两人怎么还不回来?阿真你派人去催催,现在正是需要大量人手时候。”
拓跋羯儿、李孝伯、步六孤真分别接令,答应着,行礼后出去忙各自的活。
很快,盱眙城周围的魏军开始重新布防。
接着,大量魏军从四面八方运来土石,填埋城墙四面的壕沟。
臧质、沈璞、毛熙祚站在城墙上,看着魏军在城下熙熙攘攘忙活。
裨将毛熙祚在上次与拓跋焘部遭遇时被冲散,沈璞派人接应臧质900多人进城时,他没赶上,眼睁睁看着城门关闭。
后来,他躲在荒郊野地,扒死人身上干粮充饥,得以活下来。
死人很多,都是宋军尸体,无人来掩埋。正值冬天,气温极低,暂时还没腐烂。
幸亏魏军没有封死北城门。
毛熙祚后来遛到北门外,报臧质将军名号,经过层层盘查,这才回到郡守府,见到臧将军,官复原职。
不过,臧将军现在的亲兵也不多,在盱眙城挑选了几十人才凑齐一千。
加上盱眙郡的4000郡兵,臧将军指挥的正规军才刚刚够一营军士。也就仅仅是一名校尉领兵数量。
毛熙祚恢复了裨将职务,权限也就相当于一名都尉。
当然,太守沈璞手下的一万“民兵”,其实早已被沈璞训练成了精锐。
只不过沈璞没有军职,他身边又没有其他将军、校尉,只有一名司马,几名军侯。
这一万民兵没有正式编制。
如果在和平时代,朝廷有人要整沈璞,追究起来,这就是可揪住的辫子,扣沈璞一顶“私养一万甲士”的帽子,也说得过去。
“私养一万甲士”,这罪名可是顶了天了,灭九族、甚至夷三族都不过分。
不过,现在是国难当头,但凡有点血性的汉人,组织力量抵抗魏军烧杀抢掠,朝廷都愿意收编他们,先颁发一纸委任状,弄个名正言顺再说。
至于盱眙城防力量超编之事,沈璞太守留下了臧质,就好办了。
臧质把辅国将军府临时设在盱眙城,有他的将军令在,搞出几大万甲士,那就完全不是问题。
所以,眼下盱眙城里,兵力再多也无后顾之忧,只有好处 。
盱眙城的所有队伍,全部由臧质将军指挥。
大伙同仇敌忾,先对付拓跋焘。
至于今后收编问题,以后再说。
那一万人是流民组成的民兵,臧将军要收编他们,还得遵循一些规则、对军士开出一定条件。
三人看了一会,毛熙祚道:“将军,沈太守,在下估计魏军两天后必定攻城,我去城防军各个角落再巡查一遍,交代下去。两位大人,民夫们的后勤搬运、伙食供应也要落实到位了。”
臧质、沈璞同时点头。
沈璞道:“两位将军专心迎敌吧。后勤事务,本守亲自去督办。”
臧质:“好。对待魏军,咱们骂归骂,但从心里说,本将军一生吃的最大亏,就是从寿阳一路过来,被这狗日的胡虏皇帝吃掉老子9千精锐。这次咱们是以1.5万杂牌军对15万胡人骑兵,不能有丝毫马虎。就按两位刚才说的,沈太守你去准备后勤事务,毛裨将你去巡查城防部署。本将军继续在这里观察观察,考虑一下应对敌军强攻的战术…”
二人领命,行礼后下城墙去忙活各自份内事。
拓跋焘布置大军,沿着盱眙城四周修筑外围城墙,切断所有对外通道,封锁盱眙城。
并开始填平护城河,打造攻城器械,准备全力攻城。
他自己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发挥自己的外交特长,给不知死活的盱眙守将臧质写封信。
他在信里写道(大意):我现在派出去的攻城军队,都不是我们鲜卑人。城东是丁零人、城西是匈奴人、城南是氐人,城北是羌人。你们汉人和他们死战吧。他们消灭了你们,本主进城焚烧你们尸骨,拿走你们财产;你们消灭了他们,那也是帮本主清除了不安定因素。本主还是要亲自率鲜卑健儿来覆灭你们。
按照鲜卑族规矩,拓跋焘派人将信件连同一把剑一起,送进城内。
剑加上恐吓信,是表示不死不休的意思。
臧质收到信和剑,莫名有些兴奋。
臧质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
他的姑姑是先皇刘裕正妻。
他比皇帝刘义隆大七岁。
刘义隆老爹刘裕篡晋建宋时,臧质已经是姑丈刘裕身边的干将了。
他十几岁就是太尉府行军参军,一早做到徐兖二州刺史。
只不过,他仗着皇帝是自己姑丈,从不按套路出牌。
他也从不在意自己的官大官小,也不管自己带的兵多还是兵少,任性是他的招牌,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
所以,他的官职是升了又降、降了又升,没个准的。
拓跋焘想恐吓臧质,算是找对人了:找到了一个绝不会低头的人。
臧质这次读了魏主的信,脑中有灵光闪烁,冒出了一个绝妙念头。
臧质让沈璞把郡守府的文官尽量找来,安排他们把拓跋焘的来信誊抄许多份。
然后,他让沈璞起草了一封大意是这样的书信:
致魏军中的氐族、羌族、匈奴族、丁零族将士们,魏国皇帝佛狸根本没把你们当队友,而是让你们当炮灰来前线送死。这里有他给盱眙守将臧质将军的书信为证。
你们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
为什么不反戈一击、赚点外快?
宋国皇帝有诏谕:斩拓跋焘人头,封万户侯,赏丝绸、棉布各万匹。
臧质将军宣布:斩魏军将军,头颅换金币5千;校尉头颅换金币3千、都尉头颅2千、司马头颅1千、军侯500、屯长200…
——这样内容的信件,也让那些文书誊抄许多份。
然后,臧质让军士们将这些信件绑在箭矢上,在东、南、西、北四面门楼上射到魏军军阵里。
拓跋焘确实没说假话。
魏军在四面城门准备的首批攻城队伍,真的是氐族、羌族、匈奴族、丁零族人。
他们接到宋军射来的信件,打开看了之后,立即议论纷纷,许多人吵吵嚷嚷要个说法。
魏军粮草不足,拓跋焘又将鲜卑族人与其他人区别对待,这几个族群的士兵本来就吃不饱,牢骚满腹、士气低落。
见到这样的信件内容后,军心骚乱,根本不想打仗,更别说拼命。
拓跋焘也知道了四面城门处魏军的状骚动况,这才意识到与臧质斗嘴,吃了大亏。
于是,拓跋焘不再废话。
他派人到四座城门处,对魏军进行解释,送去肉干、蔬菜安抚他们。
基本稳定了军队情绪后,拓跋焘下令攻城。
对于这次攻城,魏军做了许多准备。
他们打造了许多铁索、铁钩,套在一起。派军士突破到城墙下,以铁钩钩住城墙,士兵们握住铁索,向外猛拉。
臧质则以牙还牙,用同样的铁索、铁钩,钩住敌军的铁钩,让军士们往相反方向猛拉。
攻城战变成了体育比赛:拔河。
魏军、宋军的“拔河队”都有弩箭手保护。
可是,宋军的拔河队员在城墙内,弩箭手站在高处、躲在城垛子后头;而魏军的拔河队员、弩箭手都在城下,暴露在空地里。
——优势劣势一目了然。
可想而知,城墙上的宋军弩箭不停发射,城下的魏军弩箭手、拔河队员纷纷中招倒下。
——魏军的铁索、铁钩队完全不是对手。死伤惨重,铁索、铁钩也多数被宋军扯进城去。
铁索、铁钩不成,拓跋焘下令冲车全部出动,撞击城门、城墙。
箭垛、云梯也同时上场。
沈璞的民兵早就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见魏军攻城军队靠近城墙、城门,宋军的滚石、滚木倾泻而下,砸向敌人;弩矢、箭矢疾如暴雨;大刀、长枪、长戟兵也在墙头砍、刺、挑杀跃上城墙的敌军……
由于沈璞的高瞻远瞩,盱眙城内的库存非常充足。
臧质将军对魏军的仇恨,在战斗现场变幻成激情澎湃的命令、呐喊、咒骂、鼓励,很有威慑力和感染力,大大鼓舞了盱眙守军们的斗志。
……
拓跋焘的大军猛攻、歇一歇,歇一歇、再猛攻…
战斗持续了30多天,城下的尸体堆积得与城墙差不多一样高了,可是盱眙城依然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