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是封殿玉,她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以惗刚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目光。
封殿玉一身休闲装,看向宋以惗的眼神像盯着猎物一般,锐利而警惕,“又是你!”
她就是刚刚在封氏大厦楼顶和宋以惗交过手的人。
“殿玉……”封殿文走了过去,低声提醒道,“他们是我和妈的客人。”
封殿玉半眯起眼睛,灼灼目光依旧落在宋以惗身上。
宋以惗怕打扰了管迁和孙镜秋之间的谈话,默默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封殿玉见状,便跟了出来。
半大的院子很是广阔,足够她们打得尽兴。
两人相对而立,再次对峙起来。
封殿玉抬手绑好披散的长发,质问道:“你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刚刚是她哥的公司,现在是她家,她难免不怀疑宋以惗的目的。
怎么感觉像是冲她或者她家人来的一样?
宋以惗目光转动,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她嘴角上翘,开口道:“当然是调查你。”
封殿玉顿时又气又好笑,“调查我?我还没调查你呢,你调查我?贼喊捉贼!”
“对啊。”宋以惗轻飘飘道,“谁让你动作慢呢?”
“你……”封殿玉气噎,冷笑道:“不要以为我现在不敢动你。”
就算宋以惗和管迁是客人,但是只要他们有一点儿嫌疑,她照样动手。
宋以惗道:“好啊,那就动手喽。”
话落,一阵安静。
两人谁都没有动。
宋以惗只是说说,或者是故意挑逗。
封殿玉对宋以惗有所忌惮,从上次交手中她明确能感受到自己不是宋以惗的对手,也能看出来宋以惗不想和她打。
要是真用全力,或者下杀手,她恐怕在宋以惗手底下过不了三招。
“那就再向你讨教讨教。”封殿玉说着便朝着宋以惗进攻去。
既然知道宋以惗不会下死手,那不正适合做她的陪练吗?
宋以惗双手叉起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热天的,非要活动吗?
……
孙镜秋摘下了老花镜,开口道:“你一定觉得我应该是恨她的,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我渐渐发现,如果这世上要有两个可怜人,一个是我,那另一个一定是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管迁蹙眉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从目前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中,他根本拼凑不出来云孚迦的形象,也想象不出来云孚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在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母亲,对他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她来建中之前的事情我并不知道,现在想想,她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了建中,突然走到了我面前一样。”孙镜秋的目光渐渐失去焦点,回忆如潮涌现,将她的思绪慢慢地拉回到了过去。
她回忆道:“我跟封召旻是商业联姻,没有情感的婚姻里对待彼此一如既往地没有好感。我们就像是被父母设置了程序一样,按照他们的意思结婚、生子、出席活动。其实,很没有意思。所以,我常常希望能有一个第三者出现,给我们这个表面看起来毫无波澜的婚姻增加点儿水花,我也好借机脱身。”
封殿文端起水杯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第一次知道孙镜秋对她那绝口不提的失败的婚姻的真实想法。
而且可以说得上是一种十分大胆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跟你母亲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有一天,他突然找到了我,殿玉出生后我们就分居了,他直接拿了离婚协议过来,没有说原因,我也不在乎是什么原因。我提了三个孩子抚养权和百分之八十夫妻共同财产的要求,他答应得爽快,我也很痛快!”说到这里,孙镜秋面容舒展,眉眼飞扬,看得出来她真的为自己摆脱了封召旻而高兴。
“他很快就娶了你母亲,很快。换作现在的我来评价,是草率。”她好像在替这位步入婚姻的女人感到不值,“我本来对这位新的封太太没什么感觉。”硬要说有的话,她甚至想说声谢谢,“可是,封召旻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竟然制造车祸想要我的命。我因此双腿瘫痪,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管迁道:“所以,你恨我母亲是因为怀疑可能是她让封召旻去杀你的?”
“没错。”孙镜秋道,“我拿走了封家大部分财产,她封太太的地位在建中也没人承认,无财无权总会让人恼羞成怒的。那时,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贪慕虚荣的人,和那些以色侍人,妄图通过身体攀上高枝的心机女一样。
直到那天,她找到了我这儿。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她,云孚迦,她跟我想象的不一样。那时我还沉浸在导致我双腿瘫痪的仇恨中,如果不是不能下地,我恐怕早就上去撕她了。她身边跟着封召旻安排的保镖,寸步不离,我奈何不了她,就没有理会她。
她站在那棵石榴树旁静静地看着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得,她说,‘我被困在了建中,无处可去,无人可寻,我想只有你会和我说说话吧’。我并没有理她,她就在那里站了一下午,我也坐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
一个月后,她又来了。身后又多了两个保镖,她穿了一件素净的宽松旗袍,我的视线被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吸引了过去。她说她怀孕了,看见我院子里面的花就摘下披肩要进去打理修剪。我没有阻止她,倒是那四个保镖很是紧张。她看起来心情很好,比第一次好。其间时不时冲我说些话,我都没有回应。她却没有因为我的冷漠而失落。第二次来,她已经熟络得当自己家一样。
后来,她常常过来,隔个三五天,有时是一两天。她从不进屋,只是在院子里面,或坐着,或站着,有时侍弄一下花花草草,有时仰头看天,一看就是一下午。我只当她不存在,只管做自己的事。有时,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次,是封召旻来接她的。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大概听出来封召旻比较反对她来我这儿。她看起来很不高兴,她说,‘你已经把我困在建中了,难道还要把我锁在封家不成?’封召旻应该是真的喜欢她的,见她生气,好一阵哄。不过,你母亲似乎不喜欢封召旻。”
“困?锁?”管迁表情凝重,眉头紧锁,低垂的眼神深邃而沉郁,心底对封召旻的恨意值瞬间飚到了极点。
喜欢?
封召旻软禁一般地把云孚迦囚在自己身边,能管这叫喜欢吗?
孙镜秋继续回忆道:“她生产前最后一次过来时,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安静地坐到了天黑。临走前,她突然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其实,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封召旻的。’我很震惊,可我却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封殿文惊诧道:“妈,你是说管迁不是我弟弟啊。他不姓封?”
孙镜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她当时的眼神,不像是随便说的。”
管迁看向封殿文,问道:“找我,是封召旻的意思,还是……”
封殿文道:“不是。我爸他这两年不太管外面的事。”
孙镜秋道:“是我让殿文去打听的。”然后看向封殿文道:“我卧室床头的抽屉里有一个木匣子,你去拿过来吧。”
很快,封殿文把木匣子交到了孙镜秋手中。
孙镜秋从木匣子里面取出一封信,道:“这是你母亲最后交给我的。没想到,那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