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局。
圣开一肩扛着一袋米,跟在宋以惗后面。
“惗姐,你还给你领导送礼啊?”
不会是因为昨天被海景更骂了,今天就来赔礼认错了?
不可能啊!这不是惗姐的行事风格。
“送什么礼?没空。”
说着,宋以惗来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外,见门牌上果然写的是“处长”。
呵!这老头,竟然拿违纪的事儿来瞒她升职的真相。
她推门进去,见原本在工位上坐着的王跃铮“腾”一下站了起来,表情有些拘谨,好像很怕她一样。
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处,处长,”王跃铮立马拿起两本五局的信笺纸,走到宋以惗面前,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了过去,“这是我抄好的十遍纪律守则,请您过目!”
宋以惗拿过来,随手卷了两圈,卷成桶状攥在手里,另一只手一甩,招呼圣开进来。
王跃铮一直提心吊胆的,害怕宋以惗今天一早突击过来检查他的罚抄,所以昨天晚上熬夜写完了十遍纪律守则。
但现在看宋以惗的态度,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只字不提。
他顺着宋以惗的手势朝门口看去,见一个陌生男子扛着两袋什么东西进来,脸上顿时充满疑惑。
这人不是五局的。
正当他以为是这位常年不在办公室的处长打算布置一下自己的办公室时,宋以惗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个人交易,不要声张!保密!”
什么个人交易?
王跃铮瞪着两个大眼睛,单纯且愚蠢。
圣开弯腰,两袋米从肩膀滑落下来,直直地立在了王跃铮的脚边。
那袋大米就压着王跃铮的脚。
王跃铮刚要抽脚,见圣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胳膊,说道:“好米!多吃点儿,好好为人民服务。”
好……米?
他收回望着门口的目光,蹲下仔细一看。
“天下粮仓……大米……”再看看另一袋,“……小米……”
还真是好米!
但是,两袋五十斤装的米,他看着有点儿犯愁啊。
“处长,你真是太实在了!”
他双手抓着袋子的两角,掂了掂重量,真的很沉。
这怎么弄回去?
他想起来刚刚看圣开一肩扛着一袋五十斤重的米进来,看起来十分轻松。
王跃铮自叹不如,而且他是坐公交车来上班的,总不能下班扛着两袋米挤公交车吧?
那可不是拎着就能上车的。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麻烦一下魏鹏宇。
【鹏宇,一会儿下班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开车来。】
魏鹏宇很快就回了消息,一下子就发来了好几段语音。
【没问题啊,哥们儿。】
【开车没问题啊,是让我给你壮胆儿吗?壮胆儿的话,我就开闻风A08。还是要跟女孩约会?撑脸面哥们儿就开寅丘超跑。】
【有什么要求?哥们儿肯定给足你面子。】
王跃铮一听就知道这人又想多了,立马解释。
【我就想让你帮忙拉个东西,我拿不动。】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你让我开车开车,又特地强调的,哥们儿都紧张了。】
【我马上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局长海景更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宋以惗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把手上的信笺纸往海景更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扔,开口道:“写完了。”
海景更抬头,先是看了宋以惗一眼,又拿起桌上厚厚的一沓纸翻了起来,边翻边抬眸看宋以惗,脸上的疑问越来越深。
这不对劲啊?这一身反骨,怎么还真抄了下来?
“真是你写的?”海景更皱眉问道。
宋以惗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那五遍已经罚过了。这儿还有五遍,我再带个人过去。”
她把另一本信笺纸扔到桌上,不等海景更同意,转身就走。
仿佛只是通知海景更一声。
“你站住!”海景更怒喝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宋以惗的背影喊道:“回来!纪律是让你遵守的,不是让你利用的。什么五遍带一个人,你在这儿跟我做买卖呢?”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宋以惗身边。
宋以惗停下脚步,冷冷道:“我要带我师娘去看看。”
卫听筹的消息可以瞒任何人,但是瞒着唐烛的话,就太残忍了。
从广庭回来时,宋以惗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她想通了。
这世间,重要的人没有几个。寿命只会缩短,时间可不等人,见面就是要趁早见。
卫听筹没事最好,要是有个意外,痛苦终生的是唐烛,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所以,她今天一定要让唐烛亲眼见到卫听筹。
“你敢?”海景更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很大,愤怒覆盖了整张脸。
门大开着,旁边办公室的人听到响动都过来看是发生了什么。
海景更在他们面前很少发脾气,在看到惹怒局长的人是宋以惗后,这些人并没有打算过去帮她说好话。
宋以惗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冷声道:“你在乎你的纪律,我可不在乎。要是怕受牵连,就先革了我的职。”
“宋以惗!”海景更呵斥一声,试图说服她,“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乎自己的官帽?这官场上有多少人?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无组织无纪律,这个庞大的体系要怎么运行?要是没有人深明大义,我们的人民谁来守护,我们的国家如何兴旺?”
“不要拿你的微言大义来强迫我!”宋以惗毫不犹豫地开口,声音急躁响亮,眼中燃着怒火。
为什么每次都要拿这些大仁大义来要求她?
海景更一怔,他从没有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宋以惗。
好像……他真的把人逼急了。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安静到了极点。
宋以惗的眼神随即冷峻下来,她沉声道:“其他人,我守护不了。”
她决绝地往外走。
海景更见状,朝外面的人大喊道:“快拦住她!”
周啸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听到海景更的命令,立马冲上去扣住宋以惗的肩膀,把人往回拉。
宋以惗身子一矮,从他胳膊下绕了一圈,挣脱出来,和周啸打在一起。
其他人也纷纷出手,帮周啸制服宋以惗。
宋以惗不想和他们纠缠,但又不想真动手,每每出招都十分克制,在快要打到他们身上时,就收回了招式。
闻讯赶来的董培英在一旁看出了宋以惗的用意,但心里并不怎么领情。
周啸从宋以惗身后一拳攻了下去,他没有留情。
楼道内,所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宋以惗往前踉跄两步,捂着后背,缓缓扭头看向周啸。
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恨,只是红红的,有一丝自嘲,还有两分悲伤。
她冷笑一声,低头蹙起了眉,眼中噙着泪,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
没人会领她的情。
这些人都恨不得杀了她罢。
周啸看着宋以惗的背影,不满地开口道:“你不要以为那样就是对师娘好。你所谓的‘对谁好’,最后还不都是害了人。”
宋以惗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面前的董培英,用极其疏离的声音说道:“想报仇,就来杀我!杀不了我,你们也是懦夫。只会逞口舌之快,我,看不起!”
说完,加快脚步离开。
在要下楼前,她突然停了下来,依然没有回头,身上散发着寒意。
“我一定会带人去的,但,不是今天!”
声音冰冷到了极点,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这话是对海景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