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谭馨悦准备再次呼喊时,她借着银白的月光,发现皇帝眼角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心中不禁一阵悸动。
“陛下……”她的思绪还未来得及深究,身后士兵急促的呼唤便打断了她的思绪:“小姐!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见士兵们即将围拢过来,谭馨悦迅速提高了嗓音,试图稳住局面:“没事,我只是在练习枪术,你们速速回到营地,别再来打扰我!”
士兵们闻声停下脚步,迟疑片刻后,还是依言散开,“是,小姐。”
谭馨悦咬紧牙关,背负着昏迷的皇帝,迈着坚定的步伐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营帐内,昏黄的油灯仍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桌面上堆叠着厚重的兵书,映照出一片静谧而又庄重的氛围。
她费尽力气,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至营帐一侧的大床边,轻手轻脚地安置好。
皇帝的头颅轻轻触碰到坚实的枕头,这轻微的触感让他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正当他想要睁开眼睛时,耳边响起了谭馨悦的声音:“陛下?您醒了吗?”
皇帝一听,连忙又紧闭双眼,佯装依旧沉睡不醒。
谭馨悦神色略显为难,若是普通男子,她早就毫不留情地将之斥责并赶出训练场,但眼前的可是国家的君主,她即便有再多的胆量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日一枪险些伤及龙体,若真的酿成大祸,恐怕谭家上下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谭馨悦心思急转,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皇帝的手上,那里正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渍,显然是刚才在无意识中紧握她的兵器时被刮伤的。
这一发现让她心中猛然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床上一跃而起。
怎么办?
皇上的身体若有个万一,我的性命可就危在旦夕了!
谭馨悦眼神闪烁,迅速从床边的柜子中抓出急救箱。
皇帝虽然闭着眼睛,但耳畔的细微声响令他眼皮微微抖动,虽然心中好奇,却强行克制住了想要转头探看的冲动。
就在这一刻,谭馨悦已经来到了他身旁,他连忙又紧闭双眼。
不久之后,他的手心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刺痛。
谭馨悦小心翼翼地用棉球轻轻擦拭着那处伤口,心中默念,生怕他会在此时突然醒来,那样一来,她的命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她迅速取来了药粉,细致地撒在伤口上,紧张得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甚至在不经意间,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他的掌心,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皇帝虽然仍在假寐,但闭目的状态下,手上的触感变得异常敏锐,她温热的指尖在他皮肤上滑过的瞬间,让他心头微微一震。
一时间,各种纷繁复杂的念头在皇帝脑海中翻腾:她是在为我疗伤,这是出于关心吗?
她如此温柔的动作,难道说,她其实早就对我有意?
对,一定是这样的。
而谭馨悦则是一边努力克服内心的紧张,处理着伤口,一边默默祈祷:“请别怪我,千万别生气。如此糊里糊涂丢了性命,实在太不值得了,陛下,请您忍耐一下。”
等到药粉妥善敷好,她才缓缓转身,取出绷带,准备包扎伤口。
平日里行事风风火火的她,此刻却不慎将绷带勒得过紧,使得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心底一阵抽痛,手指也不自觉地动了动。
谭馨悦立刻察觉到了变化,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紧张地问:“陛下?”
皇帝则努力维持着平静,继续假装熟睡,心中却暗自欢喜。
听,她的声音多么温柔,定是因为担心我的伤口。
我就知道,在那晚的兰花灯会上,她一定认出了我。
她之所以装作不认识,恐怕是出于恐惧吧。
见到他依然没有睁眼,谭馨悦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醒,算是暂时躲过一劫。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她愈发小心地进行着包扎,每一个动作都尽可能地轻柔,生怕再次惊扰到他。
昏黄的帐篷内,烛光摇曳,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
皇帝感知着手上传来的痛楚与温柔的关怀,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躁似乎在这一瞬间减轻了不少,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弛,原本刚毅的面容也柔和了下来,仿佛只是一个熟睡中的少年。
若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嘴角隐约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当所有的包扎工作完成后,谭馨悦直起腰身,后背的衣物已被冷汗浸透。
她卷起袖子,拭去额前的汗水,再次叹了口气,回头望向静静躺着的皇帝,良久,轻轻摇了摇头,取过一旁的毯子,小心翼翼地为他盖上,动作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柔情与关切。
感受着身上细腻柔软的羊毛毯轻轻覆盖的温暖,轩帝唇角勾勒出一抹更深的笑意,那是对馨悦细致入微关怀的深深感激与珍惜。
在帝王的心中,这样一份细腻的心意,犹如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温润而不可多得。
馨悦,在她那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中,藏着对这九五之尊最深的担忧。
“陛下身体的安康,关系着国之根本,我怎能让他再有任何闪失?”
她边想着,边缓缓站起身,轻巧地走向堆满文籍的书桌,眸光中闪烁着不容自己有丝毫疏忽的决心。
桌面上散落着几卷厚重的兵书,谭馨悦随意拾起一册,轻轻翻开,每翻动一页,便不自觉地抬眸望向那已沉沉睡去的帝王,确认他是否真的安适无忧。
那目光里,既有担忧,又不乏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
而在卧榻上的皇帝晟,虽处于半梦半醒间,却能敏锐捕捉到背后那一抹炽热的关注,如同夏日午后的阳光,令他浑身不自在。
他心中痒痒,想换个更舒适的睡姿,却碍于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硬生生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念头。
身体虽渴望自由舒展,双腿却不听使唤地紧绷着,这场无形的较量,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与无奈。
为免得背后之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只得默默忍受,牙齿暗暗咬紧,继续扮演着一个无知无觉的沉睡者。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直至夜色深沉,月挂中天。
谭馨悦的目光在长时间的凝视后,也逐渐变得疲惫。
她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最终无力地趴在桌沿,困意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