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面的氛围极为寂静，双方的意向明而不明。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们虽然了解季天涯，但他毕竟是圣者，这份威势摆在那，也由不得他们不心中不安。不论他们有多了解季天涯此人，但命只有一条，人是会变的，你敢赌你的了解，但你敢赌人性吗？
也许会有人说，人性变嘛，少啊。赌一赌推车变马车，可若是你连自己的胜算有多少都不知道，那就是蠢，就是散财童子，送命蠢货。
白曦晨与崔桦躺在地上，沉默不语，心许是刚刚的情景让他俩都有些心悸，即使同为儒院弟子，可季天涯已是圣人，在一定的情况下，季天涯是有能力，也有资格处置他们的，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师傅，几位书院院长都无法说情。
季天涯则是依旧右手握着一卷竹简，左手放于腰前，面色如水，平平静静。
平静这个词，其实并不只是表面的安静，还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如此刻的季天涯一般，面色如水，却杀人仍是，道理在心中，是大山如岳不动。
刘嘉则是脸色如常，大道之争本就尸山血海，成就与死败，是命，也是道。赤雷主刚猛，向死而生是道，也是命，是一盏心火，心火灭，也就离死不远了。从来生死都看淡，大世如此，那便以命一搏，此刻他唯一担忧的不是自己的大道崩碎，因为他不会退。也不是他自己的死活，为道而死不冤，而是聂晁，这位师弟的生死。自己应战，必有一线生机，可师弟怎么办？谁知道儒院还有没有人要他们死？
聂晁面色艰难，心中呢喃：刘师兄刚刚成圣，道心不稳，修为还需巩固，此时一战恐难胜之，又因双方差距。季天涯成圣多年，而刘师兄此刻若进，便是九死一生。若退，因刘师兄修的乃是无畏无惧之赤雷道，则道心崩溃，十死无生！
如此局面，如何解决？
哒。
聂晁上前一步跨出，鼓足了胆子，虽然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如今的局面可容不得他退缩分毫。
看见聂晁的这个举动，刘嘉有些担忧，他了解季天涯的人品，自是没啥。可万事皆有意外，他仍是心中一紧。
季天涯嘴角显现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其身后的白曦晨与崔桦也是心中一紧，不是担心，反而与刘嘉相反。
聂晁鼓起勇气，朝季天涯行礼道：“季先生好，在下刘师兄的师弟，晚辈聂晁。”
“嗯，我知道。你这份胆量就有资格让我记住了，但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季天涯冷冷道。
“当然啊，站在圣人面前，但哪怕被季圣一掌拍死，我也想问问……季圣身为儒家圣人，是否该尊儒之是非道德，以省自身，以省弟子乎？”聂晁气质一变，额头一粒粒大如米粒的汗珠滴滴冒出，再一行礼，很有气势道：“请季圣退步！”
季天涯听到聂晁的话后，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小小年纪，倒是颇有胆识，你的话很大。但若是没有撑起这大话的道理便是狂妄，即找死。”
这时的众人得脸上皆是一寒，毕竟季圣明显是当真了，若是讲得出个道理还好，若是讲不出道理便是渎圣，便是找死。
刘嘉也是伸出右手搭在聂晁的肩上，略有担忧。而聂晁则是回头摇了摇，一笑置之，顿时刘便有了一剂镇心药，收回了右手。见此，聂晁回头看向季圣，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没有丝毫畏惧文飕飕道：“儒院弟子先对我们出手，我们才自卫求保，有错吗？”
“无错。”季天涯摇了摇头，肯定道。
“但现在我们能杀他们了，这是我们的本事，若是我们不敌，我们死也是实力不济，难怨天尤人。但此刻季圣拦路，阻我们杀人，是否坏了儒门道理和规矩？”聂晁鼓起勇气，铿锵有力道。
“是也。”季天涯点了点头，再次肯定道。
崔桦顿时有些紧张，一滴滴汗水纷纷在额头冒出。
白曦晨则是淡淡冷笑，心中暗叹：蠢人，我儒院圣人，道理如天意，又岂是你一个小小蝼蚁都够动摇的？
“季圣保下他们，也是为了儒院的规矩，毕竟现在的世人一个个都在讲强者为尊，我也不愿让季圣为难。我们无话可说，但季圣倘若是要对我们出手，便是有罪之上再加上一罪，两罪并发，季圣问心一问，对否？难道儒院的规矩只是给世人的枷锁束手束脚，儒院的正义与公平也只是给儒院门生不成？当然，季圣如果愿意心大一些不在意，我也无甚办法，那这样的季圣，这样的儒院配得上道理与品德四字吗？季圣觉得如何？！”聂晁面容坚毅，越发自信道。
“如何，也不如何？你小子道理讲的不错，敢坏我道心，你是第一个。”季天涯冷冷道。
寒风嗖嗖刮人心，生死有无不自己。
季天涯目光扫过刘嘉和聂晁，又看看地上的白曦晨与崔桦，沉默片刻。
“你说得不错，儒院确实不应庇护这等奸邪之人。”季天涯缓缓说道，他手一挥，撤去抵挡赤雷枪的祥和之力。
咻！咻！
白曦晨和崔桦大惊失色，疯狂摇头，口不能言，也要拼命求饶。明知死路一条，也要挣扎一下，若是能活着呢？谁有说得准？
刘嘉也不多言，催动两杆赤雷枪再次飞出。
咻！咻！
两人心沉大海，极为绝望。
嘭！！！
就在赤雷枪即将刺中二人时，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大手伸出，抓走了白曦晨和崔桦。
嘭嘭！！！
两杆赤雷枪落在了空处。
众人惊愕，季天涯皱眉道：“看来有人不想他们死，不过刘嘉，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若他们再作恶，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清理门户。”
聂晁与刘嘉对视一眼，让后看向季天涯点了点头。
“好了，除了这些事，我来此还为一事，也可以说这件事才是我来此的主要目的。”季天涯微微一笑道。
顿时氛围放松了许多，两人有些疑惑，这位儒院的季圣，来此主要的，既然不是救他们两人，那他来此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世界浩瀚，既无无影之风，也无无根之水。
世事无常，有因就有果，万般因果皆注定，来不来，挡不挡，挡了又挡的住否？
来了！
“我，中州儒院四季书院的院长，季圣季天涯今代师收徒。”季天涯面色稍稍严肃起来，但又不失和善，郑重道。
代师，代的……自然是儒院三圣贤第三位，巽圣！
刘嘉和聂晁听闻此言，皆是一愣。刘嘉忍不住问道：“代师？巽圣，不知你要代师收谁为徒？”
季天涯目光转向刘嘉，微笑着说：“自然是你师弟聂晁，不然你以为，你我的大道之争不是事？”
“切，你以为我稀罕？”刘嘉歪头道。
聂晁忙躬身行礼：“季圣厚爱，聂晁何德何能？况且我已有师门。”
季天涯笑道：“你的资质和心性我甚是欣赏，至于师门之事无需担忧，我已征得你师门同意，只要你点头即可。”
聂晁心中思绪万千，若拜季天涯之师为师，今后修行之路必然顺遂不少，可他又不舍旧师恩义。季天涯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接着说：“你不必即刻决定，可随我回儒院小住些时日，感受一番再做抉择。”
聂晁抬头，望着季天涯诚挚的眼神，终是点头应下。此刻的他有选择，他不是道德圣人，为法者，要有根基，但也要圣名，没有比中州儒院这个名号更有份量的了。
“好，我答应了。但我要先去一趟云海峰，一观双圣之战。”聂晁有些询问的语气道。
一旁刘嘉看着两人，心中也是放松下来，顿感如释重负。
“好，可以。”季天涯淡然一笑道。
如此爽快，如此便答应了。
“但此去变数太多，单单一个刘嘉在此次双圣之战自保无疑，但还要余力保你，便是有些捉襟见肘了。这样……”季天涯左手一挥，那卷竹简的边缘分下一片，季天涯稍稍发力，送到了聂晁身前，看得两人心中惊诧，但此刻的季天涯相当于已是聂晁的师兄，如此当然。季天涯微微一笑道：“此次来此，老师并未给我拜师礼，所以要你去儒院时，老师才会给，但我儒家门生在外，自保自是要无虑，此乃我的本命书简的一片，但还未被我彻底炼化，其上有我的一句诗言，相当于我的全力一击。保你当是无疑了。”
聂晁当即双手接住竹简，目光看向季天涯，笑着双手行礼致谢道：“小师弟谢过师兄了。”
“呵呵，不错。机灵倒是机灵，就是还差点小聪明，谢什么，我是你师兄。”季天涯听完，笑着点了点道。
一旁的刘嘉也笑了，他是真心为师弟感到高兴，毕竟能得到巽圣的青睐，这可谓是千载难逢了，毕竟数万年来，巽圣的徒弟也就才两位，大弟子季天涯，四季书院院长，圣者之境，其余的两位也是不凡，一位在算术一途可谓不俗，现于一大皇朝中担任丞相，为“计相”。
“好了，事了，师兄走了。”说完，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刘嘉望着天空裂缝消失之处，冷哼一声。
聂晁则松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这么反转嘛，看了看手中的竹简，便看向刘嘉仍有心颤道：“刘嘉师兄，真是刺激啊！”
刘嘉嘴角一抽，点点头道：“嗯，我们也该赶路了，不可久留。要提升实力，以防下次再有变故。”于是，二人转身朝着双圣之战的大战地飞去。
咻！咻！
……
此刻的九狱雷宫一处大殿之中，李焕颜看向对面的慕容不染。
“慕容道友，几位争渡，你觉得谁会死呢？”
咵哒～
慕容不染饮了一口茶水，毫不在意道：“呵呵，生死于天命，我又不是天道，该知道什么？”
话落，李焕颜一笑置之。
一旁的黄勋则是毫不在意，毕竟两方无论如何都无妨，这都与他没大干系。
寒无梅表面安静，心中腹诽不已：这九狱雷宫还真是没啥人情冷暖啊，但还是有点蠢，若是刘嘉真能反杀那两个蠢才，那你九狱雷宫可就难料了。
然而……
嘭！
慕容不染的手一个没抓稳，茶杯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其心中生语：慕容不染，你这小辈最好少些算计，不然白曦晨与崔桦真的有事，你未来的文脉大道还能不能顺遂，就不是老夫说得准得了。
片刻过后，声音消失。
慕容不染的动作引起了众人的察觉，目光纷纷聚拢。
“呵呵，没事。一时分心走神，忘了手中茶杯，摔了可惜，李道友不会让我赔吧。”慕容不染看向李焕颜，一笑结果道。
“那当然，一个茶杯而已，能要多少灵石？比起你我的情谊，上不了台面的，慕容道友言重了。”李焕颜笑道。
心中却是猜测：看来有结果了，儒院有前辈文丹传音了，那位大长老可能也有所行动了，但动静不该如此小，难道是……宫主。
“那我可就不和李道友客气了。”慕容不染浅浅一笑道。
心中言语：那位夫子既然文丹传言于我，那就是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失败了，真是无能，本来还以为能拼个同归于尽来着。刘嘉此人虽是十天境，但圣者桎梏早已松动，他未必没有机会一步登天，只是被想到这俩这么不尽人意，难道是眼睁睁的看着刘嘉晋升不成？但若是如此，他们两个竟然没死，就是儒院那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我明明……难道是还有别人儒院圣人出手了？刚刚好就赶上了？就这么巧？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一旁的梅无寒心中冷笑：两头狐狸尾巴都藏不住了，因有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果大不大？呵呵，真有趣，期待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