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杀你。”
宣梓尚从恍然中惊醒，耳边响起这句话。
那仓然而止的梦里只记得一双猩红漠然的眼。
宣梓尚怔然，消瘦的脸颊上突然显露出一种颓然之色。
“哈哈哈……”
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急切，笑得狂放。
笑着笑着，宣梓尚流下眼泪。
“不能阻止，不能改变，这一切还为什么要我看到……”
他字字泣血，到最后竟徒然失声。
门外弟子急忙进来查看，尽管宣梓尚嘱咐过不要进来。
“阁主！”
宣梓尚心力交瘁，吐出一口血来，尽数洒在周围书卷上。
“快来人！”
宣梓尚抓住他的胳膊，眼睛看着他，低声道：“不要声张……”
章户怀心里焦急，并不懂阁主的想法，却还是依照阁主的想法。
宣梓尚并没有晕过去，他只是吐了口血罢了，他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书阁里泡着，没出一步，让众人都很是担心。
这下更好了……
宣梓尚能感觉到一切，包括身边人的走动，交谈，甚至他现在还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
“我们不能再让阁主这样下去了……”
“你能拗得过阁主？”
他想让众人不要再说话了，很吵。
宣梓尚的眼前并不是一片黑暗，相反的是，他的眼前现在依旧闪烁着一幕幕的画面。
和耳边的声音、气息交织在一起，让宣梓尚的脑海中仿佛存放了亿万只蜜蜂一样，嗡嗡作响。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眼前闪过，他看到了许多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
年幼的，年长的……
种种种种，芸芸众生。
竟是一一如走马观花一样，映在宣梓尚眼前。
不论是王侯将相，还是仙凡妖魔，都走了一番。
宣梓尚猛然睁开眼睛，倒是吓了他身边人一跳。
“阁主？”
宣梓尚摆摆手，又紧闭双眼，吊得人心高悬。
“……”
他虚弱道。
只有离得近的人才听清，连忙动作，把人轻柔的扶起。
“阁主，到底出什么事了？”
宣梓尚微微摇头，准备闭口不谈。
“您就想这样一直躲过去吗？”
清木眼神暗含不赞同，目光落在宣梓尚身上，认真问道。
宣梓尚吐出来一丝血气，仿佛嗓子里还残留着。
“没什么好说的。”
宣梓尚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语气坚定。
“阁主，您就算有什么不能和我们说的事，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身体。”
清木紧蹙眉头，继续道。
正巧，宣梓尚咳了两声，更是让清木眼里的眸色更深。
“阁主，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您不能就这样啊！”
“要是您有个什么事，天机阁的诸位呢？又该如何是好？”
宣梓尚喘着气，胸膛起伏，“你们都……出去。”
“……留下。”
清木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
“都出去吧。”
众人得了令，只好都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
清木眼里蒙上一层灰霭，“你……不会要死了吧？”
宣梓尚微微摇头，这个动作就已经耗费他许多精力。
“不会是现在……”
“你不肯告诉我，好……等吴洞自回来再看。”
宣梓尚现在眼前已经没有再看见任何东西，他难得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面容平和，宣梓尚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清木正把着他的脉，一言不发，宣梓尚也没有催促。
“快了，至多三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干嘛？！”
清木气急败坏，恨不得钻进宣梓尚的肚子里当蛔虫。
宣梓尚已然放空自己，对外界一切置之不理。
清木见他这样，也是无可奈何，准备离开。
“师兄。”
这久违的称呼让清木停下脚步。
“对不起……”
清木无声叹气，推门离去。
宣梓尚眉头紧皱着，却又痴痴笑起。
“无法改变……”
“没办法。”
谭泗听到这句话，神情愕然，连忙道：“师兄，我信你的。”
段钰言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用的，最难改变的就是人心里的想法。”
“想必……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谭泗紧紧攥着拳头，“师兄……”
他想不出什么能安慰的话。
劝人节哀？
还是劝人放下？
那这件事已经被人敲定下来，事情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谭泗心里的火气竟是比之前的还要旺。
凭什么？
凭什么捅出篓子的人却依旧可以好过，而……而段钰言却要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是段钰言。
他微微笑着，垂眸低声道：“没事的……我能接受。”
只是那笑容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没人知道。